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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的餘暉照在室內,讓相對而立的兩人視線都有些昏昏,又如同火焰燃燒。
楚昭想,為什麼不信他?
是因為她知道梁氏能搶走她的權,也知道太傅鄧弈能分走皇帝的權,他還能打皇帝的耳光。
皇帝在鄧弈眼裡又算什麼,自己在鄧弈眼裡又算什麼!
她現在清清楚楚地看到命運一步一步走到眼前,都跟鄧弈有關。
她現在想,也許上一世的命運,並不僅僅是因為蕭珣,鄧弈都能因為一言不合打蕭珣這個皇帝耳光,那有關邊軍將領調動,鍾叔被分權,圍堵無人救援,皇帝毒殺皇后,扶梁妃為後,這種種大事,鄧弈豈能不過問?
說不定,就是他主導的。
她為什麼要信他?
回想相識以來的種種,她之所以信他,是因為相信他是蕭珣的剋星,但從未想過,那一世自己的命運跟這個鄧弈有多少關係——
她太輕信他了,也太輕信自己。
「因為太傅做的事,真不讓我可相信。」楚昭說,「你口口聲聲說我不信你,你又何嘗信我?」
鄧弈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這一刻她的眼神他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她先前從未這樣看過他。
熟悉則是他曾經見過。
當初在中山郡,在路途中,楚家小姐對中山王世子蕭珣的眼神。
現在,也輪到他了。
「我說你這樣做不對,你卻非說我是被他人蠱惑,根本不相信我是自己的判斷。」楚昭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沒必要再談了。」
說罷轉身。
鄧弈想,其實從初見的那一刻,楚昭就性情惡劣,一意孤行,但凡違揹她的意志,都被她忌恨厭惡,就因為她對他的態度恭敬又討好,時常稱讚他為英雄豪傑,所以他就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兒?
他真是鬼迷心竅了。
看著女孩兒的背影,他不想挽留,她真是冥頑不靈,一葉障目,他也不想再跟她多說話。
他看著楚昭走出殿內,消失在視線裡。
「來人。」他高聲喝道,「我要的戶部增補名冊怎麼還不送來!」
外邊些許腳步雜亂,有小吏跑來回話,有小吏再對外催促,退開到遠處的官員們也再次湧來,太傅值房內恢復了先前的忙碌嘈雜。
但皇后和太傅又吵架的訊息也飛一般傳開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皇后和太傅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吵就吵吧,反正一個皇后一個是太傅,怎麼吵都無所謂,而他們要做的是怎麼趁著神仙打架撈取好處。
比如那個朱詠,可以說就是借著皇后和太傅吵架,一躍而起,搖身一變,從小編修成了身穿蟒紋袍的拱衛司同知——雖然很多官員對拱衛司不屑,但心裡還是畏懼。
畢竟拱衛司這群人如狼似虎,要做什麼,無人能攔。
假如真惹到他們,太傅也好,其他官員也好會替你罵幾句,斥責龍衣衛行事無狀,但倒黴的是你自己啊,抄家入牢受刑,可都沒人能替你。
朱詠家的小門庭暗夜裡不知有多少訪客了。
還有自曝湖州夏汛貪腐的戶部侍郎,拉了那麼多人倒黴,他雖然還住在牢房裡,但家人平安無事,據說將來出獄也能得到優待,說不定皇后給他賜個外放官——
據說拱衛司在各地也要設定衙門。
在太傅手下當個唯唯諾諾的侍郎,還是在皇后手下聽差一人之下,朝官之上,對很多人來說,還是後者更好。
所以看到皇后和太傅吵架,朝官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冷笑旁觀,而是捲入其中也掀起了一陣波動。
就連謝燕芳也盯著這件事,當聽到謝七爺眉飛色舞說「皇后把太傅幾本奏章給扣下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