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大黑個(第1/2 頁)
他娘去世時,他不敢吭聲。
因為連一床草蓆都沒有,若是被官差發現了,就只能隨便刨個土坑將人埋了。
他便整日揹著她,逢人只說是身子不好,起不來身。
所有人也只當他娘病狠了,睡了。
過了兩日,還是被走在他身後的一個老爹發現了。
見他母子可憐,便幫著趙玉一塊打掩護,在趕路時,同他一起收集路邊的茅草,等夜裡官差睡下,教他編草蓆·····
趙玉雙目通紅盯著桌面,雙手用力扣緊,手背青筋鼓起,修長的指尖脹的淤紫,明顯是到了情緒的臨界點。
宋南絮心裡泛起一抹心疼,猶豫片刻,還是撫上他掐緊的手上,試圖緩解他的情緒。
“手上還有傷,別擠了裂了。”
手上溫暖的觸感,如他娘當初最後幫他掩耳擋風一樣,將他從天寒地凍的記憶中拉扯出來。
趙玉盯著自己手背上覆著的小手,抬頭看著宋南絮,似喃喃自語。
“你知道嗎?我娘死了,我將她揹著,趕了整整七天的路,才勉強編完一張草蓆,將她安葬。
凍土難挖,手指刨出血了,還挖不到一尺深,後來,所有人替我求情,官差才抽了配刀幫忙一起挖······這才葬下。”
他眼圈殷紅,眉目竭力剋制情緒,繃緊的麵皮快速抽動。
宋南絮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體內像是放進一顆未熟的橄欖,又澀又酸,起身將他攬進懷裡,“想哭便哭,不要忍著。”
與預期的嚎啕大哭不同,趙玉的肩頭都未曾聳動,只是將額頭抵在自己的腹部,呼吸聲冗長,細聽才能分辨抽噎聲。
難怪他初到時,總是沉默寡言,也極少會笑,這麼一個情緒內斂的人,即使臨近崩潰,都還在剋制。
宋南絮輕嘆一聲,緩緩抬手,順著他的脊背安撫似的輕拍。
良久。
趙玉從她懷裡退了出來,仰頭看向她,“我同你說這些,不是要博你的憐憫······”
他的神色恢復如初,若不是哭過的眼眸分外水潤,宋南絮都會覺得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抿了抿唇,“不是憐憫,只是心疼。”
話音剛落,趙玉將她的手反扣在掌心,抬眼望她。
“若不是在小倌館被你再次救下,我早無命活到現在,所以我想將一切都告訴你,以誠相待。”
“再次?”
他手心的溫度灼熱的讓自己心慌,宋南絮不耐的掙了掙,卻也抓住他的關鍵詞。
她怎麼不記得在小倌館之前還見過他?
盯著她漸紅的腮,趙玉這才不舍的鬆了的手,“你還記得幾月前,就是這個院裡,你曾給我一整個饅頭,告訴我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是你?你是那個大黑個!?”
宋南絮雙眸大睜,撐著桌沿支起身子,眼神詫異的將他從上掃到下。
怪不得,趙玉頭一次說話總感覺在哪聽過似得,眼下再回憶,他的身量,眼神,完全和當時那個黑臉的男人吻合。
趙玉愣了一下。
大黑個?
這個名字倒是意外的貼切,從被流放的頭一天,一向潔淨的母親就將三人的面都用鍋灰擦黑,越是髒汙不起眼,就越不會被別人注意。
若不是因為官煤窯與老鴇有私底下的合作,會將每一批送進來的犯人淨面比選,他這張臉也不會被發現,更不會被老鴇買走,也不會再遇上她。
如此看來,倒是算不得壞事。
見宋南絮還有些沒回神,便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再無其他事相瞞,如此,你還願意招我做夫婿嗎?”
宋南絮抿唇看著他,一時間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