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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沒反應過來,老向表情古怪地抽了抽,心中暗道,自家媳婦果然英明,說“賣兒子”就“賣兒子”。老向雙手使勁一合,把餃子皮捏攏:“虎子,你要叫叔叔。舅舅是程希叫的。”
小孩子對這種複雜的親戚關係完全搞不懂,聽著愣了一下,心裡頗有些不願,總感覺程希的東西,程希絕不會小氣的。老爹實在太計較了。但懾於父親一向的權威也不敢直言反對,低了頭,扁著嘴看著解信誠:“叔叔。”有點委屈,連“你是誰”都不問了。
解信誠終於反應過來,笑起來,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小腦袋:“你是叫虎子嗎?想叫我舅舅就叫吧,沒關係。”
程希擀皮的手一頓,抬眼看了下自家這位便宜舅舅,剛才看他挺溫柔敦厚,沒想到骨子裡竟……挺活潑。程希沒吭聲,這事,輪不著她一小姑娘出聲,讓這些“老不修”們去樂吧!想著,手下力氣更大,餃子皮都快擀著餛飩皮了。
老向頭都不抬,安靜而迅速地包著餃子,只是嘴上回了一句:“那程希就得叫我爹了。我看不錯,哈哈。”
程希差點笑出來,老向這位叔,一點虧也不吃的。正打算回個嘴,突然看見虎子轉身撲過來,撲到老向懷裡,委屈至極:“爹,你不要我了?!”
“誒?哈哈……”
老向愣了一下,和解信誠一起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些得意,自家兒子這麼捨不得自己,這意思怎麼想都覺得快活。
一頓餃子宴就在逗弄虎子這可憐的娃中笑完了,只是吃飯期間,虎子難得地不有粘著程希,而是似乎真的非常害怕老向不要自己似地,邊吃還邊拽著老向的衣角,讓老向胃口大開,硬是多吃了十幾個。各自吃飽之後,虎子自覺主動地去洗了碗,才戀戀不捨地和老向一起離開。
解信誠吃得很少,倒不是他客氣,實在是餓了這麼多天之後,雖然心裡再想吃,可沒吃幾個就覺得撐了。眼饞也沒辦法。
晚上,程希家難得地點了油燈。程希一桶一桶地給解信誠提熱水,給他清洗。解信誠沒在農村生活過,倒是沒有懷疑這熱水送來的速度。只是驚訝於自家外甥女的力氣,實在大得驚人。來來回回足有十幾趟,就算是自己這個大人也早累癱了,可程希臉都沒有多紅幾分,一付沒事人的樣子。解信誠迷迷糊糊躺在被窩裡的時候,也很想叫程希一聲“怪物”。太打擊男性自尊了。
“辛苦你了,希希。”解信誠聲音低沉,實在是睏意襲頭,雖然想好好地與這個陌生又讓人心疼的親人溝通溝通,瞭解一下姐姐的過往,還有程希一個人的生活,卻感覺這些日子以來的疲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讓他沒有辦法清醒過來。
“我沒事。舅舅,你什麼時候從上京出發的?”程希看著解信誠半耷拉的眼皮,趕緊問道。
“十一號,票還在我兜裡呢。”解信誠此時屬於本能回答,過了一會兒,程希再沒說話,一片安靜中,解信誠紮實的鼾聲響起來。他實在太累了。
程希從解信誠的棉衣內側兜裡摸了半天,才摸到那些已經做廢的票根。仔細看上面的日期,果然是十一號從上京出發的。還有汽車票。日期對比一下,解信誠還真是倒黴,兩天一趟的從縣上到鎮上的汽車竟然就讓他生生地在縣上等了兩天。那兩天他又捨不得住店,雲南這天氣說是暖和,但晚上還是有些涼的。他是怎麼過的啊?而且,連米粉都沒有吃過一碗,他兜裡一張國營飯館的票根都沒有。真不知道他從上京帶了多少乾糧,看樣子是一直啃到了柳樹村。
這些,現在都不是程希關心的。程希關心的是,自己和解信誠能不能順利到達上京。如果歷史如她所知道的那樣,那麼很快的,十幾天之後,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就是國人最敬愛的總理去世的日子。如果不能趕在那之前到達上京的話,恐怕自己和舅舅就得在外面流浪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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