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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關於三元帥的生死是非,是今晚宴會最好的戲文和下酒菜,是一灣清池裡流蕩的金沙,是法事現場那個陳列的屍體:一切都那麼明明白白,那麼惹人注目,那麼讓人情願相信這是真的。一個小小的九歲女孩,將每一句對話都記得順溜,在高元靖聽來,她似乎是作為一個潛伏者,耳聞了這場密談。寥寥幾句話,讓他了解到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想法:一個小小女孩,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這樣的對話,她怎麼能夠編造出這樣的對白,她又怎能對最近的邊境情勢這樣瞭解,就算他們沒信十分,也有八分了。高元靖作為過去義軍的領袖,現在的四大元帥之首,未來新朝的皇帝,他不能對自己犯錯的親信有任何包庇,不能對自己有嫌疑的親信有任何偏袒和無原則的信任,在當前的情形下,他只能說:“我和二元帥定會徹查此事。”
陳四賁呆了一會,高元靖根本不給他眼神相對默默交流的機會,早就拂袖離席了。尚青雲冷冷的看了一眼陳四賁,拉著周淵下去了。
澶淵(三)
光陰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將人和事從一切殘酷的過去割裂開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光影,頑固的駐紮在人心裡。十年,足使叱吒風雲的將領髀肉疊生,天真的少女兒女成群,懵懂的少年成長為父母心中的一切希望,而希望,卻慢慢被銷蝕,成為孤獨中無盡的絕望。
陳四賁失去了主政元帥的高位,十年來不問政事,準確的說,他被高元靖圈禁在家中。這十年發生了許多事情:
刑部查清了周明禮死亡的真相;新朝和燕國狠狠打了幾場硬仗;在北原一個漫天黃沙的土坡上,兩國開始議和;澶淵城樊樓的一個小房間裡,兩國使臣簽署了重開茶馬易市的國書;大燕皇帝駕崩,蕭達山即位;大燕使團訪問了新朝的都城;燕國新帝提出若高元靖處死殺害燕國駙馬周明禮的兇手,他就將前朝暴君交還新朝;有一位大臣上書請大元帥討回前朝暴君,處死暴君,踐誓登基;輿情鼎沸,大臣紛紛表示國不可一日無君;莫敖上書請退主政元帥之位。
陳四賁在新春過後的一個春寒陡峭的清晨醒來,驀地發覺自己百無聊賴,隨著自己的政治生命終結了十年,高元靖終於有機會登上一個新的高度。他曾經希冀高元靖能讓他繼續輔佐治理天下,看來是不可能了。他又希望高元靖能給他點事情做,看來也不可能了。他最後希望高元靖能留下他一條性命,看來是絕無可能了。陳四賁從高元靖打天下的合作者到治理天下的助手,再到一個苟延殘喘的不相干者,最後淪為高元靖皇帝寶座上的一根芒刺。
陳四賁長長嘆了一口氣,抄起昨晚凳子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褲,哆哆嗦嗦的穿上,然後站起來,準備系褲腰帶,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忽然拎起褲腰帶仔細打量了一番,褲子從腰上滑到地上也絲毫不覺寒冷。他將凳子放到桌子上,爬上桌子,再爬上凳子,將褲腰帶甩過房梁,環起帶子仔細的打了個死結;他將腦袋伸到環裡,踢翻了凳子。一陣寒風豁啦啦一聲吹開了窗戶,在院子裡掃雪的丫頭親眼見證了縱橫半生的陳四賁以一根半舊的褲腰帶將自己晃悠悠的懸掛在半空……
立夏,高元靖登基,國號昭,這一年是大昭開寶元年。這一年,周淵十九歲,她由尚青雲撫養長大,成為尚青雲的養女、弟子以及最忠實的朋友。
整個春天,周淵都在忙碌中渡過。她和尚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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