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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很好聽的聲音,流麗婉轉。她只說了兩個字,但座中人一時都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感覺。沈放與三娘對視一眼,覺得這聲音好熟。原來弋斂安排得還有人?
朱姑娘——這朱姑娘又是誰?
只聽廳門‘吱’的一聲,那門本在那些小債主散去時留得半開半掩的,這時陡地被全部開啟。開門的是一個老蒼頭,一張臉上皺紋深刻,以致都瞧不出到底有多老,一頭白髮蓬鬆在陽光裡,恍然迷濛。
眾人眯眼向外望去,外面的天氣是陽光如注烏雲鑲日。那一注陽光正洩在永濟堂的門前,並不算太明亮。
這時有一個麗人正緩緩拾級而上,每一步都搖拽成一段音樂。陽光注射在她身上,那陽光就象得了活氣似的,一縷縷都在舞蹈。而她拖在地上的影子呢?卻象淡墨潑成的一幅畫——原來有一種人可以美到連影子裡都有一種神韻。她人還沒上來,但種種聲、色、味彷彿都已生髮出來。這樣的人好象天生就該是從音樂中走出,從舞蹈中走出,從畫裡走出。
瞿宇感覺自己的呼吸一頓,不可置信地望著門外。那人上臺階的短短几步似乎一步步都敲擊在他心上。然後,那個麗人行至門口,瑤鼻玉齒、明眸櫻口。原來她是——朱妍。
沈放與三娘對望一眼,他這已是第二次見到朱妍,還是忍不住有一種呼吸一緊的感覺,覺得這女子身上真是無一處不美。三娘子本來也頗自負容色,至此不由一嘆。心想:若只論容貌,自己與她也真是相去甚遠——卻不懂這麼個豔麗無儔的人這時怎麼會到這裡來?
卻見朱妍站在門口,一雙妙目把屋裡人打量了一番,最後注目到弋斂身上,笑道:“我來晚了?”
她的口音真好聽,座中的人,人人只盼她多說幾個字。
似乎只有弋斂還可以平視她的麗色,含笑地看著她道:“不晚。”
朱妍一側首,道:“老董,上香”。
她身邊那老蒼頭就走到靈前燃了三柱香。朱妍自己走到靈前就是盈盈一拜。一拜之後二拜,二拜之後還有三拜,竟是執禮甚恭。拜完她望向瞿宇道:“這位就是瞿公子嗎?”
瞿宇點點頭。朱妍微微一嘆道:“節哀順變。”
說完,也不待人請,自向靠近堂中央的一張閒桌旁走去。
那桌是適才沈放清帳之用,就在兩箱金子旁邊。她一坐在那裡,金光銀色與她的容顏交相對映,堂內盡多見過世面之人,一時卻也不由呆了。
只聽朱妍向瞿宇道:“瞿公子,這座中諸位可都是債主?”
瞿宇自她出現,就有些神不守舍。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但越是自覺如此,越是難以控制,也越不自然。朱妍一開口,他就不自覺地露出側耳傾聽的神情,聞言忙點頭道:“是。”
朱妍道:“瞿老英雄生前是否剩下些少債務未了?”
說著,她的一雙妙目就掃到了瞿宇臉上。瞿宇不自覺地就臉一紅,點頭道:“是”。
朱妍一嘆:“小女子朱妍,與瞿老英雄當日也有過一面之緣。唉,我也知道他生前欠下不少帳。小女子當日得他之濟,避過一難。滴水之恩,沒齒難忘,今日特來相報。”
說著,她衝那老蒼頭道:“開匣。”
那老蒼頭就從懷中取出一個長不過一尺,方不過半尺,厚不過寸半的銀匣。那匣子很舊,但式樣之美,世所罕見。只見朱妍一雙纖纖玉指輕輕撫在那匣上,口中嘆道:“小女子別無長物,但妝臺之側,小有蓄積。聞瞿老英雄撒手西去,餘債頗多,恐辱清名,所以不敢自珍,特特前來還貸。雖杯水車薪,所助無多,只求一盡綿薄之力吧。”
沈放明明認得那老蒼頭就是弋斂那回派給朱妍的車伕,怎麼也想不出他怎麼就會護著朱妍追到六安來。而這匣子他也認得,分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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