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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停抬首,手指摩挲著冊子上的字,慢條斯理地說起往事。
「大軍糧草需要三十萬石,可當年是歉年,各州不穩,民心不定,但各部還是花了五日時間籌好糧食。」
溫月明盯著他的指尖,眉心不知不覺緊緊皺起。
「事出緊急,應昕親自壓糧送往前線,自西碼頭入水路,至隴右道甘州下船,最後朝西北方向行旱路,抵達當時的雙方對峙的庭州輪臺。」
可誰也沒想到,大船在行至蘭州和河州的交界處時,大魏自後方偷襲,糧船起火,先行的十五萬石糧食付之一炬。
陸停說話時眉眼不動,冷氣深深,就像案几上那塊精雕細琢卻又沒有人氣的玉佩。
「明威將軍盛忘上折彈劾應家,未按規定路線行船才招惹禍事……」
「千牛衛在應家中找出應靈於大魏私通的信件……」
應靈是應家二子。
溫月明眉心緊繃。
「此案三司會審,證據確鑿,殿下是覺得哪裡出了問題。」她問。
「自然是哪裡都有問題。」陸停呲笑一聲,「應昕最是刻板的性子,兵部給出了路線,他哪怕不贊同但也不會輕易更改。」
溫月明歪頭,敏銳問道:「你想說什麼?」
「若是兵部給的路線和應昕受命拿到的那路線並不是同一條。」
溫月明原本歪坐的身子頓時激靈起來:「什麼?你看過案卷了?」
陸停沉默:「兵部涉及當年的案子全部被銷毀,我無法查閱。」
溫月明看著他嚴肅的臉,突然多嘴問道:「殿下因為皇后是應家人……」
陸停眉峰倏地一冽,盯著溫月明的眼睛,如簷間冰柱,輕寒透骨。
溫月明未竟之話便那一眼看的悉數吞了回去。
「你是這般看我的。」
陸停看著她許久,直把人看得移開視線,這才開口低聲反問著。
溫月明抿唇:「不是。」
陸停合上手中的冊子,低聲說道:「我現在手上證據不足,但娘娘也該知道,去庭州最快的路線可以直接在蘭州北上,借著大河的水流到達甘州,然後旱水,為何要去和河州交接的地方。」
「所以盛忘彈劾他私自改變路線。」
「可當年應昕拿到的路線圖就是如此。」
溫月明怔怔地看著他,瞳孔微縮。
「這本就是一個局,只是應家錯以為這些人可以以國家為先,這才沒有防備。」陸停一頓,慘笑一聲,「或者知道又如何。」
「這個坑,他不得不跳。」
溫月明坐直身子,臉色凝重。
——前線北地失守,便是稍有責任心的人都不會置之不理。
「我不知當年真相如何,可既然有這個問題,我便要查下去。」陸停垂眸,看著手中的冊子。
「孰是孰非,不是一把火燒得乾淨的。」
馬車外是喧鬧的長安御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馬車內卻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各自無言。
溫月明緩緩閉上眼,卻又不知說什麼。
應家出事她才三歲,身在江南,但也聽聞過此事牽連甚多,震動長安,若不是皇后被診出有孕,怕是也隨著應家覆滅而病逝。
面前這位太子殿下出生在冷宮,三歲生母病逝,十歲送入西北,十八歲才悍然回來,可面對的依舊是坎坷荊棘。
「此事我不會牽連你的。」還是陸停先一步開口,打破沉默,「你別怕。」
溫月明睜眼,笑了一聲:「我怕什麼?殿下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她隨手扔出一本書,朝著他丟去,故意岔開話題:「那冊子回去仔細看,看些閒書換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