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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停。
昏迷多日的贏駟終於清醒過來。
他很多年前便寫下遺囑了,身後事也安排的差不多,即便現在閉眼,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陶監。”贏駟擱下筆,將一片竹簡遞到他手裡,“看吧。”
上面寥寥幾個字,筆力依舊渾厚有力,陶監驚訝道,“王上……”
“不必多說,照寡人的意思辦。”贏駟咳了幾聲,平復喘息之後道,“召右丞相。”
“喏。”陶監將竹片揣入懷中,出去傳召樗裡疾。
“父王,您醒了!”嬴蕩進來,看見贏駟靠在榻上,喜極而泣。
贏駟皺眉,“堂堂丈夫,奈何動輒落淚?”
嬴蕩胡亂抹了抹臉,“孝字當先,兒憂心父王。”
“那等我死了再哭不遲。”贏駟沒好氣的道。
“父王,我怕。”嬴蕩在榻沿坐下來,緊緊握住贏駟的手。他的父王一向冷著一張臉,行事利落狠辣,要求嚴格,但他知道,父王其實很愛護自己,所以從不懼怕。
“你是看我沒死,成心跑來短我一口氣。”贏駟淡淡道,“滾。”
嬴蕩不以為懼,笑嘻嘻的道,“兒子見父王還有力氣罵人,心中就安穩多了。”
嬴駟揉了揉眉心,想嬴蕩幼時還乖巧懂事,自從換了宋懷瑾做師父。就變成個二皮臉了……不僅如此,還總能抓住他心中僅存的那一點點柔軟。
想來,有這樣的能力也是一件好事吧。
“王上,右丞相來了。”陶監道。
嬴駟打發了嬴蕩,召樗裡疾進來,與他單獨談話。
直到深夜嬴駟再次昏睡過去,這場談話才結束。
天氣晴了三日,但是氣溫一直很低。雪沒有絲毫融化。
趙倚樓一路不停歇,將夜的時候終於能夠遠遠看到暮色裡被皚皚白雪包圍的咸陽城郭。
咸陽城近在眼前,他心中忽然平靜下來,下令尋個避風之處暫時落腳。等待天明。
趙倚樓手下的鐵騎有半數以上忠於他,這次半路替換主將,已經引起了黑甲騎諸多不滿,幾位副將摸不透局勢,但也隱約能察覺最近朝中壓抑的氣氛,因著這份莫名的擔憂,他們安排了軍中最善戰的勇士一路護送趙倚樓。
也正因如此,宋堅一路尾隨卻始終沒能找到機會接近。
宋堅從宋初一那裡得到的命令是保護趙倚樓,並且阻止他返回咸陽。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宋堅認為趙倚樓安全的很,若有人想殺他,黑甲騎勢必會拼死相護,但是如今咸陽已經近在眼前,若是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宋初一曾囑咐宋堅不得出現在趙倚樓面前,但無奈衡量之下,還是覺得阻止入城更加重要。
主意一定。宋堅驅馬往趙倚樓落腳的地方去,距離百丈遠便下馬徒步。
“何人!”
一聲暴喝穿透雪幕,宋堅不由感嘆,不愧是黑甲騎中的強者啊!他對自己的武功還算自信,但也只能靠近五丈處。
“將軍!”宋堅出聲。
趙倚樓眉心一皺,扭頭看向聲音來處。
宋堅從雪中站起身來,瘦長的身子猶如杵在雪地裡的一根黑竹。
趙倚樓扔下酒囊站起身來,冷聲道。“你如何在這裡!”
宋堅感受到趙倚樓身上散發出的威懾力,也沒有錯過那緊繃的聲音裡透露出的緊張,於是宋堅決定隱瞞一部分真相,“將軍,屬下想與您私下說幾句話。”
周圍的人見趙倚樓點頭,便自動退出三丈。注意力卻一直沒有離開趙倚樓。
“懷瑾派你來有何事?”等宋堅走近,趙倚樓壓低聲音問道。
宋堅道,“先生派我來告訴您千萬不要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