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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孩兒都明白,您放心。”劉常君俊朗的臉龐透著淡定和堅毅之色。“孩兒不會教爹兒您失望的。”
“好、好……”劉夫人又是歡喜又是感傷,頻頻拭淚。
“時辰不早了,孩兒也該出發了。”他溫言辭別母親,可舉步往階梯下走了幾步,又不禁回首瞥望了一眼母親和奶孃身後。
怎麼不見她人影?
察覺到自己竟患得患失,他不禁悚然而驚,甩了甩頭,毅然邁開大步。
“等等……等一下!”那個熟悉的嗓音上氣不接下氣地自背後響起。
劉常君腳步倏頓,難以自覺地猛回頭,眼神亮了起來。
“常君哥哥。”劉惜秀來到他面前,努力抑下急促的低喘,將那隻青巾包袱遞給他,“這些包子給你帶去的。”
他低頭看著那隻包袱,伸手接了下來,掌心裡傳來的溫熱暖度奇異地熨貼入了心底深處。
一早不見她,原來就是為了去做這些包子?
他嘴角微微上揚,想笑,卻發現喉頭哽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路上小心。”她仰望著他,輕聲叮嚀。
劉常君只能點點頭,強迫自己轉過身去,一步步走向位於南城的試場。
他一定要成功掄元,才不會辜負所有支援自己的力量、和幸福。
鄉試發榜,劉常君果然一舉高中,成為今科舉人首位。
訊息傳來,劉府準備了許久的那串鞭炮,終於得以高高掛起燃放,闢哩啪啦地炸了開來、響徹雲霄。
只是在喜氣洋洋的鞭炮聲中,戶部的限令遷出的最後期限也到了。
“你說什麼?”劉常君尚未自中舉的興奮裡回過神來,就被一臉公事公辦的戶部執令官員的話驚呆了,“明日午時……搬遷出府?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劉公子,啊,不,是劉舉人。”執令官員面上客氣,口氣卻很嚴肅,“三個月前戶部已下了公文,還是貴府上的秀小姐收的。公文上明明白白寫著,劉大人故世已兩年,依據律法,戶部本就該收回這座官邸的,還請劉舉人莫與下官為難才好。”
“所以說,公文三個月前就來了?”他臉色變得肅冷,心直直沈了下去。
“是。”執令官員唯恐他不認數,又被了一句:“貴府上的秀小姐接下公文,若你不信,可以去問她。”
他閉上雙眼,聲音低沈道:“我知道了。大人請回吧!”
“那明日……”
“明日午時前,我們自會離開。”
“那下官就能回戶部繳令了。”執令官員鬆了口氣。
劉常君木然地站在大廳裡,全身血液像是自腳底流失得涓滴不剩,只剩冷冰冰的背叛和絕望。
她,究竟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這麼對他?
“常君哥哥……”一個微弱的嗓音顫抖地自他身後傳來。
他眼神冷漠,頭也不回。
“請你聽我解釋……”劉惜秀緊緊絞擰著雙手,臉色慘白,吶吶地道:“那是因為、因為--”
“娘在寢房裡嗎?”他淡然地開口。
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道:“是。娘她……”
“我去看看她。”他和她擦肩而過,神色疏離遙遠得令她心驚膽戰。
劉惜秀僵站在原地彷彿成了一尊石像。
深夜,偌大的劉府裡,靜得像是已無人跡。
劉常君負手佇立,默默看著春冰薄浮的荷花池。
眼前唯見滿池殘枝,未有半點生氣。
逝水流年太匆匆,不過短短兩年多,不見它起高樓,卻見它樓榻了。
他知道,這是他生命中最苦、最漫長也最難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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