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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緊了緊衣衫,微微躬身向老尼道謝,冰冷指尖劃過衣上繡花時些許失神。
這外衫底料來自遙遠的平州,最是堅韌密實,只可惜終是染色後繡上圖紋的,時間一久顏色便會褪去,恰如人老珠黃,昔日嬌顏不在。
“看天氣還要下雪,院子也不需日日打掃,夫人走動走動就回房歇息吧,貧尼去煮些清粥小菜。”
老尼離去,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少言寡語的女子,觸目滿地蕭索,心裡也跟著空落起來。其實這幾年哪一天不是如此呢?天高地遠處,沒有紅塵俗世煩擾,卻也沒有可暖心之人陪伴身側,孤寂總是免不了的,但既然是自己做的選擇,便是難受也只得忍耐。
倘若那年應了他一道離去,是否現在已有兒女繞膝?
似是被自己荒唐想法嚇到,女子搖頭苦笑,一抹雍容華顏驚了天地蒼茫,又一朵未經得住風霜的臘梅自枝頭翩然落在布衣之上。
曾經行走宮中享受榮華富貴的夫人,而今粗茶淡飯終日與青燈古佛相伴,如此落差有誰能想到?素鄢雖遺憾如今形單影隻無人陪伴卻並不後悔,當得知皇帝與皇后先後育有一雙兒女時,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她。
“聽說江北雪終山有送子菩薩極為靈驗,只是地處偏僻,尋常人耐不住那處寒冷。”
四年前,因後宮嬪妃聊天時無意一句話,素鄢選擇了遠走他鄉,儘管明知這樣會讓白綺歌難過仍毅然決然不辭而別——她一直看著那對兒由恨到愛最終相知相許的龍鳳,最清楚白綺歌是多麼想要有個孩子,再加上一些事讓她困擾難斷,江北人跡罕至的雪終山慈雲庵便成了她之後四年的落腳點。
拾起落梅堆放樹下,素鄢仰頭看了看遼闊天幕,不禁又想起那個總在心頭出現的男人。
她不瞭解他,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著細膩溫柔。
“不棄?公子的名字倒是特別,聽著讓人沒來由心頭一暖。”
“不離不棄麼?”
“嗯。”
尋常女子誰不渴望得個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素鄢亦不例外,只因太明白易宸璟心裡容不得白綺歌之外的人,所以才明智地選擇了退讓,卻不想,這份退讓與淡然無意間入了另一人的眼。
那時才與他相識不過兩三日,起初總覺著這人性子忒冷了些,及至更深露重時他淡淡遞來帶著體溫的外衣,這才發覺原來他是個細緻貼心的人……也是個膽子極大的人。
寂寥中總會想起過往記憶,緊了緊領口,素鄢放下沾滿積雪的掃帚站在庭中,虛攏手掌呵了口熱氣,白色輕霧緩緩升起。
“冷?”
耳畔依稀迴響起他低低詢問,那是在易宸璟和白綺歌出征霍洛河汗國,而她和敬妃被殺手追得東躲西藏時,唯有他察覺她發抖,唯有他默默遞上衣衫為她驅趕寒冷。偶大將軍護著敬妃離開小村落後,素鄢沒有選擇與他們同行,而是躲了起來,直到荒屋外只剩下蘇不棄。
“你果然沒走。”
“蘇公子早就猜到了?”面對神色平靜的蘇不棄,素鄢微微臉紅,說不清是羞澀或是慚愧,“我想見見殿下和綺歌妹妹,還望蘇公子能不嫌麻煩帶上我……”
“你就那麼想見他?”
素鄢至今還記著當時蘇不棄的表情,精緻如仙的面容上劍眉微皺,一雙丹鳳碧眸直直看著她,全然沒有半點避諱,倒是隱約有些不悅味道。素鄢本就內向靦腆,被一個男子這般盯看自然要面紅耳赤,然而扭頭避開目光又能如何?仍是感受得到他視線,於是便覺察到,這人,真是膽大而不講禮數。
蘇不棄似乎並沒打算聽她回答,問完後便徑自上馬,微微躬身向她伸手,逆著陽光,美得如同一尊冰雕。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