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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清咳了兩聲,別過眼去。
稠山離平成有些遠,小半天的路程,一來一往總是需要兩天才算行事安逸,一行人身家都高,不可能急匆匆地去再急匆匆地往,故而便定下了要在慈雲寺住上一宿的計劃,真定大長公主年老體虛,看顧照拂、既定事宜的人便變成了陸二夫人陳氏,陸三夫人陸繽之妻崔氏隨行——這兩人都最後來,與陸長慶一架馬車。
山路十八彎,說是來爬山,可馬車將人全拉上了山頂上。
慈雲寺主持攜全寺諸人早已靜待于山門之前,見人下了車便慈眉善目地與陳氏寒暄,“…許久未見二夫人了,您可安好?”
又見策馬居上的謝詢,手捻佛珠,“這便當是享譽京都的謝家玉郎?果真風姿綽約,名不虛傳,名不虛傳也…”
小姑娘們依次下了馬車,住持眼神一亮,再道,“陸家的姑娘們也愈發地長成了,上回見陸大姑娘的時候,還沒到貧尼的腰桿,如今都快到肩頭上了…二姑娘越發出眾,很有些二爺與二夫人的神采…”
嗯…
從夫人奶奶到姑娘郎君,從女眷到男人再到女眷,主持倒是一個沒落,全都熱切而周全地一一寒暄到了。
謝詢身邊還有陸長平,長亭身邊還杵了個賣相極好的胡玉娘,陳氏身邊還站著陸三夫人崔氏…
這麼多人,住持只看見這幾個。
連六根清淨的出家人都學得一副趨炎附勢的市井氣,也不曉得是這世道改變了人心,還是人心終究明白權勢比佛祖更有用。
住持將人躬身迎到大殿裡上香,大雄寶殿裡供奉著的釋迦摩尼,金身端嚴卻面帶慈祥,佛祖身上裹了一層金箔,這還是符氏頭一年來平成祭祖的時候捐的…
那時候長亭將滿十歲,也就是說陸綽耽擱了愈三年,才叫符氏來平成認祖歸宗。
香靜氣,煙靜人。
長亭挺身跪在蒲團上,手上立著的三炷香燒得嫋嫋直上,心裡頭嘆了一口氣,符氏…她永遠欠她的,陸家永遠欠她,陸綽…也永遠欠她…
長亭躬下身,極深極深地福了福。
陸長慶與長亭並排跪著,長亭埋頭匐地之時,卻聞身側一聲壓抑著的低呼,眼風一掃,卻見陸長慶手裡的香斷成一截兒一截兒的碎在地上。
陸長慶神容無措,僵愣在原處。
佛祖…
不要她的敬香…
這兆頭可謂不祥啊!
謝家會要一個不吉祥的女人進門嗎!?
士族高門要敬香,香通常都是烘乾又烘乾,力求吉利再吉利的。
陸長慶將愣半晌,陡然眼神直突突地看向謝詢,電光火石之間福至心靈,又將眼神移到長亭身上!
長亭蹙了蹙眉,這和她有什麼相干?
“勞煩師父再拿三炷香來。”
長亭沒與陸長慶對視,昂首交待侍立一旁的小尼姑,“許是香受了潮氣,一時沒拿穩便倒了,佛祖心懷慈悲,又怎會與世間凡人置氣計較呢?”
小尼姑忙應一聲,躬身向裡屋走,長亭手上的香燃得極旺,想了想,率先起身將香敬在香爐裡頭,又從袖兜裡拿了一顆銀餜子出來投進功德箱裡去。
胡玉娘跟在長亭身後,一板一眼地學著做。
長亭一開頭,人全都反應過來了,小尼姑拿了三炷香來,到最後只剩陸長慶一個人還跪在蒲團上,小尼姑踮腳去借最旺那炷香的火,再戰戰兢兢地遞到陸長慶手裡,陸長慶也戰戰兢兢地再接了,抿抿嘴,好看的眼眸子便瞅在那火星上,定了定神再一彎腰叩拜。
香又斷了。
斷成三截兒落在地上。
陳氏大驚失色,陸長慶面色陡然卡白一片。
謝詢手負於後,靜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