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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無法選擇自己來到怎樣的時代,怎樣的地方,怎樣的家庭。
生命可以選擇勇氣與抗爭,或稱為英雄,或稱為瘋子。
生命同樣可以選擇順從與精明,或稱為平庸,或稱為成熟。
生命的價值以其結果衡量。
生命終將逝去,稱為歷史,留下的歷史,將成就更多生命的時代。
楊長帆眼前,是一段停滯不前苟延殘喘的歷史,他堅信自己民族的偉大,也看到了自己民族的骯髒。
這些感受,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感受那麼簡單了,因為幾天前楊必歸來到了這個世界,來到了這個時代,來到了這個地方。
楊必歸,你的父親,沒有偉人的血液,沒有偉人的智慧,沒有偉人的果敢,沒有偉人的冷血,沒有偉人的才能。
但為了你,他將拼盡全力,去成為一個偉人,去創造一個時代。
只為了你,讓你活在一個更好的時代。
在那個時代,戚繼光不必同流合汙,也能名垂千古。
在那個時代,胡宗憲不必損盡名節,也能保家衛國。
在那個時代,徐文長不必孤注一擲,也能一展宏圖。
在那個時代,張經這樣的人不會屈死,趙文華這樣的人無處求生。
沈憫芮一聲輕吟飄來:“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楊長帆回以微笑:“現在,也不僅僅是父母了。”
“可我連父母也沒有了。”
“你還可以有孩子。”
“呵呵……”
“難以名狀,這種感覺。”楊長帆遠遠眺望,他知道他怎麼努力都看不到翹兒懷中那個小小的楊必歸了,但他能感覺到,“總之,就是想讓一切變得更好吧。”
“可終究只是個想法,實現不了,只會造成更大的困擾。”
“你這人怎麼永遠這麼悲觀。”楊長帆回身望向了船的另一邊。
“是啊,也快些結束這些吧。”沈憫芮跟著他望去,“飄來飄去,這次是漂洋過海了。”
“放心,你是安全的。如果我死了,你會被送到汪直那裡。”
“不必了,我也膩了。”沈憫芮淡然嘆道,“說好的,最後一段路,一起走吧。”
她說著,已悄悄抱住了楊長帆。
這次楊長帆沒有拒絕。
長帆遠航,卻未必一帆風順。
楊長帆出發後一個月,毛海峰出獄。
胡宗憲親自送行,撥回了瀝海押著的那兩艘船,原原本本送回,船上裝滿了徽州土特產,這是胡宗憲與汪直共同的家鄉。
除此之外,還有幾封家書,胡宗憲想方設法將汪直被囚禁的家屬接到杭州舒舒服服軟禁起來,傳家書報安好。
這兩艘船,滿載著對汪直友誼的誠意,以及對某人深深的惡意。
又一個月後,噩耗傳來,楊長帆訓倭不成,死於徐海同夥之手,陳東、麻葉刀下,沈憫芮生死不明。一個腐爛不堪的人頭送到了總督府前,明確了原徐海一夥誓不歸順的意願。
浙江全省大悲,倭寇不是靠訓的,昔日能將就此慘死,杭州全城百姓大呼殺死獄中的徐海,胡宗憲不為所動。
杭州楊府大喪三日,胡宗憲攜徐文長親自前來弔唁,被楊府家人攆出。
楊夫人林翹兒暈厥數日不食,終是被家人救回,只因愛子年幼,無以殉節。
楊家喪事辦罷,遷回瀝海。(未完待續。)
168 犧牲
潮漲潮落,日復一日,楊長帆這個名字漸漸被淡忘,但鬥爭卻從未停歇。
一年後,北京宮廷,嘉靖登高博望,眼見北京城西一座豪宅,竟可與宮殿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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