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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將近亥時,而晏府素來有門禁。
我亦不想多管閒事,想著那小子捱打捱揍都與我毫無干係,只是晏老爺向來出手極重,篤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而晏千山又是個不成材不出彩的,若是循規蹈矩頂多被責罵幾句,而他卻是個不甘為眾的,心高氣傲得很。
而他在前些年在學堂時,又是跟著鄄都裡頭一幫浪蕩子去了花樓、買了春宮。被晏老爺好一頓鞭打,幾個月下不了床。
我雖見不得他胡亂作為的春風得意,卻是也不願見到那時血肉模糊的家規慘厲。
從前年紀小也就樂得見他被訓斥,他一犯什麼錯我皆會告知長輩們,因而他素來不待見我,好言好色幾乎是不曾有。爾後逐漸成熟,我也開始悔過當初自己的不慎,晏千山難得給我好臉色,卻是多了幾份擔當與籌措。
而今我回了房間,讓小圓見到了晏千山回來便支會我一聲。
雖然我向來淺眠,這夜風緩人靜,無人叩門,卻依舊難以入眠。
清晨起來,心頭煩悶,眼底怠倦,小圓卻未給我訊息,索性先去了他那處。
晏千山進了自己的屋子,卻是沒料到我亦在他屋裡,抬起額,睨了他一眼。
“怎麼?小夫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默著只當自己被豬油蒙了心,吃的太油太膩反倒被當成驢肝肺了。
“啊對。”我望向他,他肩上一半輝光,一半蔭翳,讓久坐陰暗,霍然見光的我的眼睛有些刺痛,“你去了哪裡?”
“我爹他立馬便要過來了吧?”
我笑著沒有點頭。
他卻是一副事不關己豪無所謂的模樣。
或許是我許久不出聲,使得他發上的寒氣凝成霜露,令他心有所不安,晏千山小站一會兒,便是坐到我面前。
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我不禁輕輕皺眉。
袖上沾染了濃濃的脂粉與酒氣味道,分明是從勾欄裡頭惹來的。
他卻是伸手要來拂平我的眉頭,未料到他有這般動作,我一個避讓,渾然壓下了心口的驚訝。
“你做什麼。”我一時語滯。
而他卻是勾起了唇,滿面淡淡的嘲弄。
“謝禾你總是這般,外強中乾。”
“你胡扯什麼。”我望向他的眸子。
“分明心裡咒怨了我,厭惡了我,卻還要裝作待我極好的模樣,你常懌我糞土之牆不可圬,無可救藥便要棄了小山我。如今來我屋裡,還不是關心我,只是小夫子你嘴硬,不願與我說好話罷了。”
我垂下眼來,心裡道只不過是我不願同人鬧翻罷了,哪有關心不關心之說。
撇開他莫名其妙的一段說辭,狠了心道,“皓齒歌,細腰舞。”我斂目輕諷,“既然知曉夫子對你關切,小山怎的去了教坊也不帶上我?未言滴水湧泉,總歸也要講究投桃報李罷。”
晏千山聽後一怔,轉而兀自譏嘲,一室蕭索。
我起身走過他,道:“我不追究你究竟做了何事,總歸入不了眼。有次憐憫心腸作祟,還曾希冀你一鳴驚人,看來是我將你看得太高了。”
他眼中流露出不甘,伸手捉住我的手腕。
我硬是掰開他的手,“流連勾欄之地,看來你不過雞鴨,家禽爾爾。”
“我還未束髮,謝禾你怎可這般輕易斷言!以何為人師表?”
晏千山最氣他人拿他年紀說事,但凡說他年少不經事,但凡說他年至此還一事無成,他皆怒上雲霄,可如今竟是惱羞地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也是不管不顧前言,口不擇言了。
我輕輕揶揄出聲:“你當我是激將法?”
“是又如何?”憤激之色溢於言表。
“錯了。”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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