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第3/3 頁)
枇杷遞上。
枇杷微酸,容永秀咬一口就咂舌頭:“姨娘就是替我算破了天,那也不管用啊。”
上頭還有父親,父親上頭還有祖母,姨娘說的哪算話呀。
羅姨娘只微微一笑,楚家就這兩天也該到天竺了,又往女兒嘴裡又塞顆枇杷:“你啊,你就張著嘴,等著天上給你掉果子吃罷。”
丫頭婆子們都站到艙外,金芍給蘇媽媽奉茶,小心探問:“媽媽,姨娘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是瞧中了沈家公子麼?怎麼又往楚家送信了,三姑娘的婚事都黃了,還使什麼勁呢?
蘇媽媽眼皮一掀,笑著指點:“你這丫頭,往日那麼機靈,這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一手金元寶一手銀元寶,得了金的呢,就不要銀的,要沒金的,那銀的也好!”
艙中永秀含著圓枇杷,剛想問天上掉什麼果子,就聽岸邊水上賣貨聲。
顧不得天上到底掉什麼好果子,忙不迭去看香市上的新鮮玩意兒。
水上小舟快船羅疊著貨物,哪邊船舫一招呼,小船就支過去賣貨。大到古董古畫舊書,小到胭脂簪珥,就沒有香市上不賣的。
容永秀東一串手珠,西一塊帕子,哪怕知道買回去根本就粗糙不堪戴,她也要花小錢趕個熱鬧玩兒。
“這個各色的要五樣!那個荷包也撿五個不同的!”下回去老宅她要帶給姐妹們分一分,得人人都有。
湖中風淺浪細,湖畔鶯柳桃花。
沈聿獨坐艙中讀書,白菘咋咋呼呼進來:“公子!你想不到供食裡有什麼!”
沈聿並未抬頭,執卷翻過一頁書,一聲都沒出。
白菘也習慣了,自顧自接著往下說:“都是咱們衢州菜色,有三頭一掌,還有剛出爐的小蔥餅!光聞著味兒正得很!”
這小蔥餅裡頭用的蔥須得野生的狗細蔥,只有這種蔥香味最濃烈,方才抽鼻子一聞,就是這個味兒沒錯。
家裡年年給老爺的供食都有小蔥餅,容家預備的供食裡竟然也有這個,真是拿公子當半個兒了。
方才登船時岸邊衣錦若雲霞,連丫頭們都穿得體面,雖沒看見模樣,但都說生女肖父,容三爺兩個女兒必定都是美人。
白菘要是能作主,現下就拍板把自家公子許給容家當姑爺。
“公子,供食預備得多,餅也還熱著呢,公子要不要嘗一個?”
“不用。”沈聿冷峻出聲,“容家兩船是去一處麼?”
這個白菘知道,司書都跟他說了:“不往一處,容家的三姑娘住在薦福寺,那是個尼姑廟。聽說三姑娘年年親往寺中舍藥為她母親祈福。”
“五姑娘跟她姨娘是在靈感寺燒香拜佛,也就是跟咱們一道。她們女眷住在後寺,咱們住在前寺。”
年年香會三天竺各處寺廟道觀全都住滿了人,連法事都排不開。還是常管事拿著容家的名帖,這才安排上法事的。
沈聿目色微沉:“知道了,你出去站遠些。”
白菘撓撓臉出去了,蘆菔在艙外笑他:“你天天扯著你那破鑼嗓子,惹公子嫌棄了罷?”
“我是破鑼?你是破地錐!”蘆菔就是蘿蔔,春天的蘿蔔可不就叫破地錐,被白菘這麼一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掐起來。
沈聿坐在窗邊,春光水色模糊了他的目光。
在容家住了幾日,容寅此人與他設想的全然不同。
不僅一身痴氣,喜惡還全在眉間。他平生所愛的,華服美食詩畫篆刻而已。
這樣一個人,會害死他爹?
難道他聽了十幾年的事是假的?那封信中所寫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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