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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水分的能力,所以,注進去一斤,起碼流失八兩, 我說, 為什麼不能在動物活著的時候就往裡注水呢?
有道理, 老蘭道, 繼續往下說,夥計。
我看到醫生給病人輸液,受到了啟發,我們也可以在宰殺牲畜之前,給它們輸液。
那多慢啊。 母親說。
我們不一定給牲畜輸液,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 老蘭說, 但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好了。生前注水和死後注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死後注水,是真的注水, 我說, 但生前注水算不上注水,生前注水,是為了清洗它們的內臟,連它們的每根血管都清洗一遍。我相信,這不但可以達到你們提高產肉量的目的,還會相應地提高肉的質量。
小通賢侄,你說得太精彩了。 老蘭哆嗦著手指,從煙盒裡摸出一支香菸,點燃,抽著,說, 老羅,聽到了嗎?兒子比我們靈光,我們都老了,腦子不會拐彎了。是的,我們不是給肉注水,我們是給牲畜餵水,我們餵水的目的是清洗牲畜體內的有害物質,是為了提高肉的品質,可以把這道工序叫做洗肉。
那我可以去肉聯廠上班了吧? 我問。
按說你是不用去上學了,你再上學就把那個蔡老師活活氣死了。 老蘭說, 但事關你的前途,還是聽你父母的意見。
我不想聽他們的意見, 我說, 我只想聽你的意見。
我沒有意見啊, 老蘭狡猾地說, 如果你是我的兒子,不上學也罷,但你不是我的兒子啊。
這麼說你已經同意我到肉聯廠上班了?
老羅,你說呢? 老蘭問。
不行, 父親堅定不移地說, 有我和你娘在那裡幹就夠了。
沒有我你們辦不好這家廠子的, 我說, 你們是對肉沒有感覺也沒有感情的人,你們生產不出好肉。你們就試用我一個月怎麼樣?如果我幹得不好,你們可以攆走我,那樣我就去好好上學。我幹得好也不多幹,只幹一年,幹滿一年,要麼我去上學,要麼我就遠走高飛,到外邊大地方去闖蕩世界。
在那家豪華飯店三樓淮揚春菜館的一個包間裡,一張直徑三米的大圓桌上,擺著十幾種精美菜餚。正對著門口的牆壁上,紅色天鵝絨背景上鑲嵌著鍍金的龍鳳呈祥圖案。圍著這張大圓桌,擺放著十二把靠背椅,但只有蘭老大一個人坐在那裡。他雙手託著下巴,目光憂鬱而傷感。桌子上的山珍海味,有的還在發散著絲絲縷縷的熱氣,有的已經涼透了。一個白衣堂倌,在一個穿紅色西裝套裙的領班小姐帶領下,進入包間。堂倌託著一個鍍金的大盤子,大盤子裡有一個小盤子,小盤子裡有一塊掛著金黃色芡汁的食品,散發著奇異的香氣。領班小姐從大盤子中把小盤子端下來,放在蘭老大的面前,輕聲曼語地說:蘭先生,這是黑龍江裡的名貴鰉魚鼻子裡那塊脆骨,俗稱龍骨,在封建社會裡,這塊龍骨,是給皇帝吃的。做這道菜,相當麻煩,要用白醋發三天三夜,再用山雞汁燉一天一夜。這塊龍骨,是我們老闆親自動手烹調的,請先生趁熱品嘗。蘭老大淡淡地說:分成兩份,打包,送鳳凰山飛雲別墅,一包給拿破崙,一包給費雯麗。領班小姐吃驚地揚起細長的眉毛,但不敢多言。蘭老大站起來,說,煮一碗陽春麵,送到我的房間。
我被老蘭任命為洗肉車間主任,在一個黃道吉日走馬上任。
我進廠後提出的第一條建議就是把屠狗車間和宰羊車間合併,騰出一個作為注水車間。也就是說,不管什麼畜生,都要先在注水車間過一遍,才能進入屠宰車間宰殺。老蘭對我的這條建議只考慮了一分鐘,便把眼睛一瞪,黃色的眼珠子金光燦燦,果斷地說:
好!
我在一張白紙上,用一管紅藍鉛筆點點畫畫,描繪著我心中的注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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