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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江晚春。
明明是個少年,卻偏偏起了女孩子家的名字。祖母說這樣好養活。
父親是個讀書人,自幼體弱,因為家境貧困在寡母的撮合下娶了相貌平平的母親。六歲之前的記憶是母親的嘮叨與父親的藥罐,祖母在那年葬進了後山的墳塋,父親的病也愈加嚴重,終於沒有熬過冬天,隨祖母而去。
一年之後;也是冬天;母親把我交給一個說話尖細的男人;只說是帶我去當學徒謀生活。臨走時;那人給了她一小包東西。
只記得她沒有去接;把我身後的包袱緊了緊,猛得抱住我;喃喃地說:“兒啊;娘對不住你;娘對不住你啊,不要怪娘,不要怪娘……”脖子後面是娘撥出的熱氣和她溫熱的眼淚,直到那個男人把我從她的懷裡硬拽出來,拉著我走出門外。
我回頭看我娘,她倒在地上,扶著門檻,頭髮散亂,哭著一直在喊:“兒啊,娘對不住你啊,不要怪娘……”
我的眼淚也湧了出來,掙開男人的手,大聲地對娘喊:“娘,我會掙銀子回來,我會掙銀子回來……”
男人一路拉扯,把我帶到大路邊停著的一輛青色篷頂馬車前,一個託身便把我塞了進去。裡面已經有四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穿著和我一樣帶著補丁、泛著灰白的棉襖,眼睛都是紅紅的,有的還在梗咽。
還沒等我坐穩,一聲長鞭,馬車猛得向前駛去,頭重重地撞在車後的木欄上,眼睛直冒星星。
一路顛簸。
車裡四個少年,兩個是兄弟,叫小五和小六,還有一個姓武,名字很拗口…——武德古,還有一個叫劉娃子的,說話聲音很小,總是睜著驚恐的眼睛,臉上露出怯怯的神情。他的身子瘦瘦的,窩在幾個少年中毫不起眼,顯眼的是他黑瘦的右手上有一大塊紫色的胎記。
孩子總能很快把傷心事擱到一邊,一路上我們對要到達的地方既忐忑不安又充滿想象。
“那裡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有很兇的老爺?我們是去做下人的麼?”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手擋著車外刺眼的光線;才看清青灰的高大圍牆;車旁的紅漆木門兩側立著兩隻威嚴的石獅子。這只是一個偏門而已,卻已經讓人震撼地心驚肉跳。
隨即,一個頭戴圓帽,著皂靴,穿褐衫的人把我們呼呵著趕下車;又帶著我們穿過幾道門;最後把我們鎖進了一間小屋子。
對之後的記憶;我一輩子也不願去想;被按在木板上的那一刻,我放棄了掙扎,任憑*傳來撕裂的疼痛,一滴清淚滑下眼角。
也許時間長了就會忘了吧!那個屈辱的傷口和那段屈辱的回憶。
只是忘不了三天後,被扔出院門的幾個黑布袋子和一隻不小心露出來的黑瘦的小手;上面有紫色的胎記——那個說話聲音很小,總是睜著驚恐的眼睛,臉上露出怯怯的神情的劉娃子,終是熬不過身上的那一刀。
不幸的我和劉娃子相比,也許竟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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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進東廠,已經五年了,日子在每天的打掃和洗洗涮涮中度過。兩腿間的禿兀處已經沒有了開始的疼痛,或者說已經麻木了。
點點滴滴的辛酸和委屈,全部嚥進了肚子裡。
每月的一封家書,訴說的盡是自己幻想中的美好謊言——不能讓娘知道,我可憐的娘,她的眼淚彷彿枯井,已經快乾涸了。
和我一起來的小五和小六繼續用他們自己的名字,武德古改叫小德子;而我叫小春子。
我們都沒有了姓,擁有的只是一個代號。
小五子和小六子因為機靈嘴甜,讓役長挑去上街採辦雜物,每次都帶回不少好吃好玩的東西。雖然只是偶爾分給我一點,我也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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