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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婧卻沒有坐,而是直視著景元帝道:“兒臣知道父皇一直很疼愛兒臣,兒臣有一個不情之請,請父皇恩准。”
景元帝不敢隨便答應,他這個女兒最是大膽,他不知她會提什麼荒唐的要求,尤其是在這多事之秋。於是,景元帝笑問:“什麼請求,說來聽聽。”
百里婧娓娓道來:“父皇從小就對女兒很包容,小時候女兒不知道,長大了才看清,辜負了父皇的厚愛。尤其是這幾個月來,為父皇和母后惹了許多麻煩,恍惚才發現父皇已經花白了頭髮,女兒十分後悔……”
她聲音漸漸沙啞,緩了緩,繼續說:“昨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了赫,夢到他全身血淋淋的,腕上戴著我送給他的平安符,笑起來露出滿口的整齊白牙,他說,婧小白,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我到死都不會瞑目了。我才想起來,我小時候最初的夢就是要與赫一起上戰場,像母后那樣驅逐敵寇、保衛國家,成為大興國的女將軍!現在,赫成了俘虜,生死不明,我請求父皇准許女兒前往西北戰場,像一位真正的不擔虛名的大興公主那樣,為大興的社稷和百姓的安危付出我的一切!”
百里婧說完,紫宸殿內寂靜,連太監和宮女都呆愣地望著她,沒有哪一位公主會舍卻養尊處優的安逸生活,跑去戰場之上衝鋒陷陣。戰場如屠宰場修羅地,每天都有死去的將士,西北那種惡劣的環境就算是成年男子都受不了,何況是一位尊貴的公主。
司徒皇后上臺階時恰好聽到這最後幾句,她的腳步也定住了,沒再繼續往前走,她在等景元帝的回答。
景元帝沉默了一會兒,威嚴的雙目盯著百里婧道:“婧兒,你想清楚了?如果在戰場上出了事,豈不是要父皇白髮人送黑髮人麼?”
“……父皇,數以萬計的將士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他們的父母也有這樣的顧慮,可是國家需要他們,所以,請父皇將心比心。”百里婧跪下道。
景元帝嘆了口氣,久久才道:“好吧,婧兒,父皇就將心比心,準了我大興國婧公主赴西北戰場歷練。”
百里婧猛地抬起頭來,笑中含淚:“謝父皇成全!”
司徒皇后在這時踏入了紫宸殿。
景元帝遙遙望著她:“皇后都聽見了?”
司徒皇后的神色十分古怪,百里婧叫了她一聲“母后”,她卻久久未應。
“母后?”百里婧又叫了一聲。
司徒皇后這才聽見,走到景元帝身側的鳳座上坐下,聲音也與往日不同,頗為低沉:“婧兒,你不要胡鬧,上戰場不是鬧著玩兒的,一旦開戰便身不由己,再沒有父皇母后可以護著你。”
百里婧異常堅決:“母后,我已經長大了,母后當年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更何況,我是大興的公主,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兒。不論這戰事需要打多久,一年,兩年,十年,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司徒皇后難得眼神不再銳利,而是充滿悲憫地望著百里婧,良久,她轉開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好,你要去就去吧。”
“謝謝母后恩准!”百里婧鄭重地謝恩。
司徒皇后不敢再看她,說話似乎連聲音都變了:“既然要去大西北,先去找你舅舅,讓他多教教你。快去吧。”
百里婧點點頭,再向帝后行了個禮,轉身快步出了殿門。
司徒皇后目送著百里婧離去,她的華貴公主常服一寸一寸矮下去,直至消失在殿外,她彷彿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她從小對她的女兒放任自流,讓她混在男人堆裡,可是沒有想到女兒的性子與她幾乎一模一樣,連遭遇也與她十分相似,她罵著她的時候就好像在罵著自己,心疼她的時候也好像在心疼那時的自己,雖然,她對她的責罵比心疼要多得多。她希望能罵醒她,讓她少受些苦,她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