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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正在寫字。
不是手札,不是摺子,更不是草旨。
只是隨意的,臨著帖子,正楷,一遍又一遍的寫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聽見太監通傳,說李綱求見的時候。
我放下筆,會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呢?當然不會有,遲上一日,又不會當真的顛覆朝堂。
將寫好的千字文晾乾,然後告訴太監:“太晚了,召見大臣不合體制,讓李綱明日覲見。”
到嶽貴妃處,她的肚子已經鼓的很明顯了,我也會趴在她肚子上,聽聽裡面的小生命的聲響。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後宮在偽皇帝期間所留下的問題,交給嶽貴妃處理,我不想再過問。
十日後,臨朝。
心中有些膽怯,卻還是正了衣冠,抬起腳,朝殿中跨去。
坐定,百官朝賀。
我直視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鄙夷,有不軌,或者,還有擔憂。
那也沒什麼,不就是被人上,還被當眾抖了出來麼?
我暗自哂笑,顏面盡失,知道無可挽回,那就不挽回好了。
只要我活著的時候,沒人敢說,至少,沒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就夠了。百年之後,早已化成泥土,又怎麼管得了後人如何評價?
張浚呈上摺子,十天時間,列舉了秦檜十大罪狀,最重要的那一條,卻略去沒有寫。
現在是春天,按照慣例,行刑都是在秋冬之際,萬物肅殺。
春天,是不宜殺人的。
當著所有人的面,我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秦賊的罪狀,張相公還漏了一條,大不敬之罪,似乎掉了!”
殿中靜謐,沒人敢大聲出氣,更沒人敢說半句話。
張浚抬起頭看我,眼中有著震驚和擔憂。
我笑了,真的,既然人人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必要藏著掖著。
“張相公再回去仔細審問審問,據朕所知,他犯的事,不止這些!張相公還是秉公處理的好!”
張浚會怎麼審訊秦檜,會如何用刑?會如何報復?我更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兩年來,我第一次降了御筆處分,秦姓者,世代不得出仕,名檜者,限十天之內改名。
這道御筆,被都堂打了回來,不給執行。
李綱的理由,說了千萬條,我靜靜的聽著,其實,他說的什麼,我根本沒聽進去。
等到他說完了,我抬眼,淡淡的道:“李相公莫不是想,將來同秦檜一樣吧?”
李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頭埋得很低,只顧著磕頭。
我站起身,覺得沒意思,以前,痛恨朝中大臣不聽招呼,不知該如何轄制他們,現在很容易找到切入點,然而卻沒有半點欣喜。
似乎覺得,一顆心都已經死了。
每一夜,都被拉得無比的長,好容易等到天亮,可白天,更加漫長。
也有空閒的時候,將岳飛那日的話,翻來覆去的想。
他說:跟我走。
可天下之大,我又能走到哪裡?轉了一圈,還是回到皇宮,我依舊是皇帝,他依舊是我的臣子。
他又能帶我走到哪裡?
他還說: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可即便他回來,又能如何?
讓他成為皇帝的入幕之賓?讓他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知道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能立下戰功?因為他在床上,伺候的皇帝舒服。
他最後說:不論如何,我愛你。
可是,愛又能怎樣?又能改變些什麼呢?什麼都不能改變。
兩個月後,張浚對我說,秦檜在獄中,請求見我最後一面。
張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