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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展本出身京中煊赫侯門,卻不遠千里孤身來到臨川,投奔領藩臨川的昭王夫婦麾下,後與時任臨川州府右丞傅穎結為連理,便在臨川落地生了根。
高展以非凡的匠心巧思,勾勒、佈局了屹立數百年的臨川城,直到如今臨川官府與民間的匠作行當,都還將他的畫像與牌位供奉在祖師爺的位置。
這位出身侯門的矜貴公子是個心性多面的妙人兒,他將自己疏闊英朗的少年熱血全融進了臨川城,卻將文雅清貴的世家風采放在了桐山這座別院。
在數百年的代代傳承中,傅家後人最大限度儲存了這位先祖的初心,各院屋院亭臺、花草木石都無大的變化。
唯獨北院‐‐尤其北院的書樓‐‐大大不同。
這是偌大宅子裡唯一一處被大改過的地方,還是出自傅凜的手筆。
這還是尹華茂兩個多月來第一次踏入北院書樓的範圍,雖只是被攔在書樓前庭的迎客亭內就坐,並無機會窺得內裡乾坤,可就此刻目之所及,竟已使他心中無端生出&ldo;矮了一頭&rdo;的敬畏與拘束。
尹家本只算殷實小戶,到尹華茂的舅舅尹嘉榮入贅臨川傅家,成為定北將軍傅雁回的第二任丈夫,尹家才算攀著這高枝小小起了一頭。
大縉人常說,&ldo;貴氣養成少則三代&rdo;,尹家的起勢到尹華茂這裡還沒過第二代,是以在教養、家風上頗為不倫不類,&ldo;只見嬌驕,不識分寸&rdo;,更莫提什麼眼界、氣度與襟懷。
以往尹華茂曾在臨川的傅氏本家做過客,說來也不是沒見過氣派場面,但那畢竟是傅氏本家,在尹華茂心裡那是理所應當該讓人仰視的地方。
可今日得知眼前這書樓的種種佈局竟出自五表哥傅凜,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心下大為震動。
這裡並不似臨川本家那般朱門繡戶,甚至不似他們姐弟二人眼下借居的東院俊秀卓然。
因靜而遠、端肅樸雅,卻又透著隱隱冷峻的氣韻。
尹華茂與姐姐正坐在書樓前庭的&ldo;迎客亭&rdo;中,亭子三面是以約與人等腰齊高的竹、錦帷籬,內裡有案有幾,牆角暖爐烘著熱氣,叫人絲毫不覺冬寒。
角落花几上的盆景乃人工手作,整塊墨玉為遠山,小巧銀劍作松柏,有小溪潺潺繞山,有孤舟翩躚迴環。
尹華茂看不出那小溪中的水是什麼,只知那絕不是尋常的清水。
他也看不破究竟是什麼機關在催動,整個盆景明明不見接引任何活水,小溪卻始終粼粼漾著波光,不知疲倦地繞山而行。
&ldo;這……還有人撐船!&rdo;尹華茂再坐不住了,站起身湊到幾前,躬腰湊近去瞧那一直繞著小溪的孤舟,滿目驚訝地探出手指去。
侯在亭中角落的小竹僮見狀,忙驚聲制止:&ldo;表少爺,碰不得的!&rdo;
尹華茂嚇了一跳,站直回身:&ldo;怎麼碰不得了?&rdo;
&ldo;碰了會死。&rdo;
清清冷冷的嗓音,沿著碎石小徑幽幽漫進迎客亭。
尹華茂聞聲望去,只見傅凜著一襲荼白浮雲錦直裾袍,從容行過修竹掩映的碎石小徑而來。
月姿霜韻,風華流光。
這樣一個人,在這樣的景緻中,尹華茂腦中只浮起小時夫子教過的一句‐‐
&ldo;喧闐神氣散,一靜百慧生&rdo;。
他自顧自得意地點點頭,覺得這約莫是自己不學無術的少年生涯中,引經據典最準確的一回了。
之前尹華茂對這位五表哥的印象就是:身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