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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留神腳下,繞開那些坑窪不平之處,同時,還要時不時抬頭,看一看那些飽蘸了雨水的花枝,以防積雨滴下來,打溼子青單薄的紗裙。這一來,費的工夫可就多了。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地,直待東方天邊一絲晨曦顯露,他才走到了半山腰。
饒是他萬分小心,還是又摔了幾跤,還好,每次都沒摔到子青,更沒將她驚醒。他雖早已疲憊不堪,但當人到了極累、極痛苦、極虛弱時,反而卻不覺著累,不覺著痛苦,也不覺著虛弱了。他只是緊趕,想快點兒回王宮去,等回到王宮,就好了!
正吊著一口氣掙命時,路邊似有人在喚他。他側耳,是風聲?苦笑搖頭:唉!今夜自己得與青兒重逢,太過歡喜,卻誤把那風過花林聲當作是人。這時,聲音又響起來了:“殿下,歇歇吧,這樣趕路,不累嗎?”
又是風聲!他不理會,仍筆直前行。喚他那人一怔:咦?怎麼啦?他居然會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其實,方才當趙長安離他尚有百步之遙時,他就已望見趙長安了。他早算定,若要逃離,趙長安就只能走這條唯一的下山之路。是以,他並未上山去搜,而是守在這兒,以逸待勞。同時,又安排了二十名好手候在山腳下。諒趙長安再厲害,也決計不可能過得了自己的這一關,就算他衝過去了,山腳下還有二十個人在等著他呢!
儘管一切如他所料,當趙長安才一出現時,他仍嚇了一大跳。一時不敢確定,這個頭髮披散,滿身泥漿血汙,眼神狂亂,懷中抱了個死人,一步一跌正向自己走來的人是誰。反正,無論怎麼看,這個狀若瘋子,瀕於崩潰邊緣的人,都不是趙長安!
他以前見過趙長安,即使是在他最沮喪、頹廢、絕望的時候,亦是風姿高雅,氣度雍容。可……那人怔怔地看著對方呆滯地向自己走來,他根本沒看見自己!若不是自己趕快往旁邁開一步,他就要撞上自己了,然後……他就過去了。
他不禁貿然開口,叫了一聲,可見趙長安不過猶豫了一下,復又前行。一時間,他倒疑惑了,這是玩的什麼名堂?莫非……驀地一驚:他早就發現自己了,故意裝出這麼一副狼狽萬狀的樣子來,好誘自己輕敵上當?可……自己若就這麼放他走了,卻似乎更加的不妥。他心一橫,不管了,今天就算兩人同歸於盡,但日後江湖中一提起來,能與趙長安浴血死戰的,竟是自己,能留下這萬世不移的名聲,就是死也值了。
一念及此,他不再躊躇,“呼”,一記大力開山掌疾拍趙長安後背,這一掌只用了五成的力。在出掌的瞬間,他心又虛了,怕對手會借力打力,反擊自己。
但這一掌順利極了,“啪”,如擊敗革,趙長安往前飛跌出兩丈遠,在半空之時勉強側身,右肩肘撞地,然後“吧唧”一聲,摔在一攤泥水中。
那人一愕之餘,大喜。從這一掌中,他已察覺對手綿軟虛乏,的確是油盡燈枯了。見對手在泥濘中掙扎,慢慢撐起身子,還喃喃地說著什麼,凝神一聽,竟是:“青兒,你看我多笨,又摔了一跤,還好,沒摔到你。”
他大奇,上前兩步,試探地問:“殿下,您看不見老夫嗎?”卻見趙長安側耳,望著一株在晨風中簌簌輕搖的杏花樹,笑:“唉,這山上的風真大,老往我的耳朵裡灌!”舉起汙髒不堪的袍袖,小心去揩子青臉上的一點兒泥跡,“我怎麼老是會惹得你哭?好青兒,莫再哭了……”
“嘭!”那人獰笑,一腳踹中跪坐的趙長安。趙長安傾倒之際,一口血噴了出來。他雖倒下了,雙手卻仍牢牢地抱著子青,且仍十分小心地不讓她的頭觸到泥水。
那人不禁停手,他雖懼怕趙長安,但所懼的是他高超的武功和無雙的智計。是以在奉命來截殺趙長安時,已存了必死之心。但未料到,趙長安竟已成了這副模樣!他一生中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