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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重九欲言又止,俯首南瞰,頓然形神一爽。
但見數十丈外,一方密無可入的深林中央,松篁鬥翠,竟有一泓碧水,潭中鬱鬱蔥蔥、伏層起疊的生了許多株形優美的藕荷,夭夭灼灼,顆顆株株,青葉間儘是清姿脫俗、碩大鮮素的白蓮,其形其狀,或如醉杯,或如玉碗,其白若素,嬌俏婉然,堪當得花葉俱佳,並具芳香。
凌重九心頭突然湧動著一種莫名的感動,不意遼東邊荒偏林之間,竟有一番如此的景緻。他看了眼神情戚然、默然無動的秀焉一回,輕輕嘆了口氣,溫聲道:「焉兒,為何流淚?」
秀焉怔望著那浴水皎然的蓮花,一任頰間清淚劃面,泣道:「凌伯伯,你可知我娘叫什麼,她的閨中名字叫青蓮……」
凌重九聞言眼中酸澀,心中悵然,意欲溫言開解幾句,但又知他年級雖小,卻脾性堅毅,片言支語,如今定難竭抑他煦煦難斷之情,當下不禁籲聲長嘆,道:「這燕代果然氣吞萬裡,乃是出英雄的地方,早聽說大遼水縱橫如劍,不知焉兒能不能有暇時帶伯伯一睹其風采?」
秀焉知道他有意讓自己忘痛,當即含淚點了點頭。
凌重九卻高興得很,沉吟片刻,然後搖著頭默然他顧。
此時殘月漸隱,晨曦初現,遼闊的疏林草原,飄蕩著欲散不散,欲聚無聚的嵐靄林霧,清風拂過,恍如舟行大海,飄飄蕩蕩,不能斷絕。年過半百的凌重九,終年挾劍遠遊,倥傯江湖,難得有居室閒處、憑高遠眺的機會,他何曾想到自己如今竟能點足跂立,大袖飄飄,憑臨於燕國八方極闊之林端,展目萬裡江山,聯想起中原群雄紛爭,江湖浩蕩,而歲月宛如流水消逝,昔日輕狂任天下,挾劍少年遊的景象依稀歷歷在目,而如今大行將至,方知世間所有,再精彩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轉瞬即空,怎能不讓人概嘆人生苦短,亂世明主無覓、英雄何在啊。
凌重九長長吁了口氣,強提丹田真氣,昂首仰天一聲長嘯,似欲一舒心胸之淤塞。繼而低首俯瞰,信口長吟道:「江山雲萬裡,晧首緲星河,彈劍三尺足我願,白鶴聲鳴振九皋……」其詞氣悲伉,令人聞之不禁心中暗凜。
突然間……
高吟之聲戛然而止,倏忽間代之以突如其來的靜謐與沉默。
秀焉轉頭一看,發現凌重九一臉肅容,駭異的望著東邊動也不動。不禁奇怪地斜首俯瞰,頓時心中突地一聲。但見霧靄息隱間,幾十餘丈外的層林間冷光閃閃,寒光爍爍。他裂目細看,心中竦然一驚,仔細辯別,林中竟磷磷的藏伏著成無數的金甲刀兵,橫劍陳戈,精鋼箭鏑閃爍著攝人心魄的雪一般的冷芒,慨然不動地指向林東的一片草原上的道路——這躍馬漁陽的必經之路。
顯然,這裡正醞釀著一件驚天大事,凌重九正欲縱身飄落,幽遠靜謐的林中突聞一聲清脆的繃弦的響聲,驚遽忽現,群鳥驚起,緊接著但聞「嗖!」的一聲箭嘯,一道寒光如電般一閃而至,鵰翎羽箭,四十餘丈,聲到箭到。
凌重九雙腳倏點,於三尺樹冠之上騰身斜略,同時一把將秀焉倏地拋高了三尺,用他那唯一的右手一把抄住了那疾如流星,力如開山的羽箭,快速的一覽,但見上書著『宇文碩』三個字。飛速轉身間將箭「嗖」的抖手射回,倏忽間又一把接住了那堪堪落下的秀焉。同時但覺身形難以自持,晃了晃終不能平衡那如山的力道,跌身下落。這所有的動作快如閃電,迅若奔雷,說來繁複,但實際上卻發生在不過一息之間,間不容髮。哪知凌重九身在半空,遠處突然又是一聲繃弦箭嘯,挾著一股駭人的銳響,聲歇箭至,內傷未愈的凌重九本就孱弱,著個名叫宇文碩的箭又力重千鈞,凌重九但覺左腿一陣椎心的劇痛,欲斷無斷,陣陣地浪湧而至,倏忽間已是一身的冷汗,彷彿失去了半邊身子一般。他強撐著提了口真氣,騰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