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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我母親就是兩姐妹,姨媽十六歲當兵去了東北。後在那邊結婚安家,復員後同姨爹分在嫩江“紅五月”軍墾農場。見到多年未見的姨媽時,發現她老得很厲害。見我來,她極高興,反反覆覆摸我腦殼,口中訥訥,不曉得要說甚。而表弟說,我帶立偉哥到外頭玩玩。他於是讓我學開他那輛奧迪車。這是我頭一次學開車,在澄邁縣的一片荒地上。表弟喜歡喝酒,後來一回開著這輛奧迪從海口回澄邁,因喝了一斤多五糧液,又是深夜,結果一頭撞到一棵大樹上。到清晨被人發現時,尚在深度昏迷中。那輛奧迪,已是撞得成了廢鐵一堆。
澄邁很亂,曾有過一個著名的打黑案例,據說是喬石親批要嚴打的。吃飯時我問我表弟,他道,那個“二王”還不算什麼,比他們兇的還有,只是他們撞到了風頭上。我說此地險惡,你不怕?他道,不怕,況且一般來講這些傢伙兔子不吃窩邊草的。
亂還不只是社會治安,是亂賣土地、破壞資源。有個我認識的亦是湖南人的《海南日報》記者,聞說我表弟在縣裡當常委,揹著我便去找他,自稱是我朋友,目的就是想圈一點地。表弟後跟我談起此事,我道你不要理他。表弟說,找我沒用。權力不在我手裡。我後聽朋友說海口周圍的幾個縣,頭頭們皆是靠賣地發了橫財。某一縣的頭,因斂財巨多,且把房子建得如賓館,為人亦善少惡多,被人稱做“南霸天”。他把能賣的土地幾乎賣光了。這樣的“權力尋租”,那一時在海南亦是遍地開花,又堂皇而且張揚。
我表弟是正直的人,亦是想做點正經的事,我只擔心他在那樣的環境裡,會要不開心。
張新奇介紹我認識了一個人,亦是湖南來的,原在電臺做記者,後辭職來海南,名叫肖建軍。方臉,矮個,目放精光。開了家“紅辣椒湘菜館”,又開了家“鴻門夜總會”,在海口皆有很大名頭。他來時攜全家老幼,靠跟朋友借兩萬塊錢開小飯鋪起家,剛做起來時,屢遭本地爛仔欺負,一回眾爛仔又來尋釁,且動起手腳,打他的老婆同老母,他便同妹夫衝到伙房一人一把菜刀,將爛仔砍翻幾個,殺得紅了眼,爛仔在前頭鼠竄,他在後頭虎追。這一架,把他名聲打了出來,以後再無爛仔到他店裡來尋事。過了兩三年,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了。餐館日日爆滿,夜總會最高峰時亦是日進十幾萬銀子。他請我吃飯,我說你看你只幾年,如今賺了幾千萬。他笑出一口被煙燻黑的牙,道,我算麼子賺錢?人家一夜之間炒樓都可以賺幾千萬,輕輕鬆鬆。我算麼子?我是呆人,只能做呆事。一邊胡強聽了,搖頭道,我是連呆事都不曉得做。於是一臉巨大慚愧。
“我做餐飲和娛樂業,只一門好,”肖建軍說,“就是認識各種道上的人。海南這地方呵各種各樣的角色我都見過。其實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兩種人:騙人的和被騙的。”
“那你呢?你是哪一種呢?”我們便問他。
他道,我呵,我麼子都不是,我是冷眼看螃蟹的人。
我認識肖建軍時正是他生意最旺的時候,每天的流水拿日進斗金來形容亦不在話下。所以他那一時跟我們說話,聲氣很高,目如流星,且有一種把什麼皆不放在眼裡的蠻氣。
海南(4)
十年後我再在湖南遇到他時,他幾乎換了個人似的,謙卑而低調。我這才曉得,他的餐館後被一把火燒掉了,而夜總會亦早已關張。曾經的繁華遂成追憶。
我們住的別墅,實際上成了朋友公司的員工宿舍。住的皆是中層骨幹。有專人搞飯,亦有司機。跟老闆開車的司機姓胡,我記得是岳陽人,無事時便邀一桌麻將。賭得相當大,一個晚上的出進最多可達十多萬。我想他一個司機憑什麼可以這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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