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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見陛下——”所有的禁衛都利索地跪在了地上行禮。
女姬們相互看看,也一個接著一個跪在了地上。唯有碧城,仍然僵硬立原地,屈不了腿。
理所當然的,謝則容掃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碧城的指尖死死掐進手心裡,幸而有面甲遮去了大部分情緒。可是……她做不到,眼前這個人,滅門之恨,亡國之仇,她跪得天地,跪得父母,跪得師長,可是隻有他……她……做不到。即使她想,身體也不受使喚。
謝則容的目光堪稱恬淡,他盯著她,良久,終於微微抿了抿嘴角。
他道:“你不願行禮?”
碧城暗暗使勁兒,擠出一抹笑來,聲音卻是透著虛汗的。她說:“我……見尊駕,心緒紛亂……”
“是麼。”謝則容笑了,“沈鐸,幫幫她。”
“是。”
幫?
碧城心中警鈴大作,忽地看到方才的鐵騎之中有一年輕少將下了馬,幾步到她身旁,忽然伸出了長槍一記橫掃——她膝蓋受到重擊,重重地迎向了地面——膝蓋落地的時候,劇痛一瞬間傳到了後腦。卻猶如一鍋沸水中被投入了大塊的冰,涼了,醒了。
是。為何不跪?
她已經不是碧城,她是越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經佔了她楚家江山,她有什麼資格不跪?
跪下來,才能記住。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當年的愚蠢所釀,是罪有應得。何必懷委屈?
還真是……活該啊。
“記住了嗎?”謝則容低沉的聲音響起。
碧城抬起頭來,見著逆光中的謝則容。她閉了閉眼,掩去眼神裡多餘的情緒,道:“是,多謝……陛下教誨,我記住了。”
謝則容卻稍稍停滯,他說:“你這雙眼,倒有幾分眼熟。”
碧城沉默。
片刻之後,是謝則容的聲音。他說:“摘下面罩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章
正文 第30章 昏君(中)
摘下面甲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碧城更加明白。
謝則容天性多疑;而且似乎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感知能力;這也許是他得以步步為營走到今天這地步的原因。可是……
碧城安靜地跪在原地,沒有回答,也沒有動手。
所幸;這一次謝則容並沒有讓那個叫沈鐸的少將動手;他只是下了馬;悠閒地繞著她轉了圈兒,最後停在了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說:“怎麼,害怕?”
……怕。
碧城閉上了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硬逼出一絲鎮定來。她直視他,道:“陛下,我們護國大神官選的司舞,大神官有命,我們不得摘下面甲,請陛下見諒。”
“大神官?”謝則容冷笑,“你當真以為抬出他來,可以讓孤知難而退?”
“不敢。”
碧城輕答,腦海中有無數念頭閃過。的確,姜梵祭祀雖是護國大神官,在整個朝野甚至整個燕晗皇族,沒有一方勢力可以撼動他,他護燕晗國運,保皇族血脈綿延,是萬民之信仰……可是,現在的帝王是謝則容。他出身沙場,從不信鬼神之說,他篡位登第,本就不是皇族血脈,他如何會懼怕大神官?
可是……上一次,是什麼阻止地他?是什麼讓他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放棄了堅持?
她努力在渾濁的腦海裡搜尋,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確切的答案……
“看來你還是不願意。”謝則容輕笑起來,目光卻陡然轉冷。
碧城捏緊了拳頭,警惕地看了沈鐸一眼,卻沒想到謝則容抽了禁衛一把刀倏地擱在了她肩頭——
“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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