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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別說了。女人第一次開口說話,音節之間似乎牽扯著蜂蜜的絲線。這樣的聲音讓我感到她已經歷盡滄桑。她微微一笑,充滿了神秘的暗示,然後退幾步,坐在一把不知何時出現、也許原本就在那裡的紫紅色的花梨木椅子上。她對著我招招手,再次開口說話:孩子,別說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的眼睛再也無法從她的身上離開。我看著她慢吞吞地、彷彿是表演似的、慢慢地解開了那件大褂上的銅釦子,然後,扯著大褂的兩襟,猛地伸直了胳膊,宛如一隻鴕鳥,展開了雙翼,讓我看到了在那件樸素而陳腐的大褂掩蓋下的華麗肉體。我真是心醉神迷了啊,我失去了理智。我的腦子裡嗡嗡地響著,身體發冷,心臟激烈地跳動,牙齒打戰,彷彿赤身裸體站在冰上。在爐火和燭光的照耀下,她的眼睛、牙齒都放出了光芒。她那兩隻芒果般的辱房,中部略微下垂,形成了優美的弧線,到了頂端,又優雅地翹了起來,宛如刺蝟之類的小獸噘起了秀麗的嘴巴。它們親切地招呼著我,我的腿卻像生根在地似的難以移動。我偷眼看看大和尚,大和尚雙手合十,正襟危坐,似乎已經圓寂。大和尚……我痛苦地低語著,似乎是想從他那裡得到拯救自己的力量,又似乎是想獲得他的首肯,允許我順從自己的慾念。但大和尚紋絲不動,宛如一尊冰冷的塑像。孩子,那女人又說話了,但她的嘴唇卻沒有一點點說過話的樣子,那聲音,彷彿來自頭上的虛空,又彷彿發自她的肚腹。我自然聽說過腹語術的故事,但那些能做腹語的人,如果不是武林高手,就是那些馬戲團的豐腴女人和精瘦小丑。這樣的人都不是常人,這樣的人身上都帶著神秘詭異的色彩,他們總是讓人聯想到魔法和殺嬰案件。孩子,來吧,那個聲音又來了。你不要違背自己的心,它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你是心的奴隸,而不是心的主人。但我還在掙扎著。我知道如果前進一步,那就永遠也退不回來了。你怎麼了?你不是一直在想著我嗎?為什麼肉到嘴邊反而不敢吃呢?自從妹妹死後,我已經下決心不再吃肉,而且從那之後,我的確沒有吃過肉。我現在一看到肉就覺得噁心,就感到罪過,就想到它給我帶來的災難。談到肉,我恢復了一些自製的力量。她冷笑一聲,宛如一股冰涼的空氣,從洞穴裡吹出,接著她說‐‐這次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嘴巴的開合和說話時臉上那嘲諷的表情‐‐你以為不吃肉就能夠減輕你的罪過嗎?你以為你不吃我的奶就能證明你冰清玉潔嗎?你雖然幾年沒有吃肉,但是你一刻也沒有忘記過肉;你今天可以不吃我的奶,但你今後永遠也不會忘記我的奶。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要知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瞭解你,就像瞭解我自己。我的眼淚頓時湧出眼眶:你是野騾子姑姑嗎?你還活著是嗎?你從來就沒有死是嗎?我感到一股親熱的風幾乎要把我吹舉到她的面前了,但是她的冷笑和嘲諷阻止了我。她歪著嘴巴說:我是不是野騾子與你有什麼關係?我活著或是死去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如果想吃我的奶,你就過來吃;如果你不想吃,你就連想都不要想。如果吃我的奶是罪過,那麼,你想吃我的奶但是不吃,就是更大的罪過。在她尖刻的嘲諷中,我感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張狗皮,把頭臉蒙起來。她說:即便你把頭臉用狗皮蒙起來,又能怎麼樣呢?終究你還是要把狗皮揭下來的。即便你發誓不揭狗皮,狗皮也會慢慢地腐爛、破碎,最終顯出你的像土豆一樣的嘴臉。那你說我怎麼辦?我囁嚅著,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她將衣襟掩起,左腿疊放在右腿上,用幾乎是命令的口吻說:講你的故事吧。
冰冷的柴油機被兇猛的膠皮火燒得吱吱怪叫,母親趁熱搖車,柴油機嘭嘭地響了幾聲,一股黑煙從煙筒裡冒出來。我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儘管我盼望著她永遠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