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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此舉分明是定下了新的嗣君繼承人,且是將其交到了他這個李黨首領手中,偏偏這個繼承人除了是武承嗣的兒子之外,還有著一個廬陵王女婿的身份,卻讓狄仁傑還能說什麼?怎麼說?
這看似極簡單的一件事情其實含蘊著武則天的煞費苦心,這一刻,新的嗣君終於水落石出了。
待武延基向狄仁傑行完師禮之後,武則天抬手指了指武攸宜,“向你建安王叔也行一番大芽吧,你們本有叔侄之親,他再受了你的大禮,若是以後照拂的少了便是朕也不允他……”
對於武則天的安排武延基似懂非懂,但他著實恭順聽話,聞言恭恭敬敬的向建安王行了大禮。武攸宜卻有些不敢託大的意思,雖然出於聖意這禮一定要受,但身子卻是微微的側開了。
這回起身後,武延基沒等武則天再說,便朝著武三思拜伏下去。
有適才武延基向狄仁傑和武攸宜行禮的時間,不管武三思心中是如何的電閃雷鳴翻江倒海,臉面上總算是勉強收束住了。
武延基方一拜伏下去,他立即搶上前一步攙住了武延基的雙臂,臉上甚至還做出些笑容來,用著一貫的和煦聲道:“我與汝父同出一祖,雖非同胞兄弟然情意更勝之,素日看你也如自家孩兒一舢心
正說到這裡,武三思隱隱感覺到背上一熱,不知想到了什麼,驀然一頓。隨即打了個哈哈站直身子,也不再阻止武延基的行禮,“某這個叔叔以後少不得有被賢侄使喚處,罷了你這大禮我就生受了……”
改了態度受完禮後,武三思方才感覺到適才投注到他身上的那道火辣辣的目光消失了,剎那間,衣裳包裹下的身體猛然激出了一層白毛冷汗。
雖然很不是地方,但這一刻武三思的腦海中還是浮現出了一段舊日的回憶。當日科考弊案因唐松踹皇榜發作之後,他因舉薦宋之問幫辦考務而被牽連其中,其時他正在嵩山督建三陽宮,內宮使節忽然而至,根本不給他半點準備時間,劈面就代天子問宋之問情弊之事是否是出自於他的指使。
那次也如今天一樣,不過短短几個問話,生生逼出了他一身的白毛汗。
在享受了多年無盡的寵愛之後,武三思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他這位皇姑母森冷的獠牙,儘管是含而不露,亦足以讓他汗透中衣,進而收起所有那些他自己都習以為常的假面具和虛偽言辭。…;
這一點上還是上官婉兒對武則天瞭解的最深,這位女帝動真格的時候,與她的相處之道只有兩個字——老實!
好在武三思心思夠靈動,是以反應的也足夠快。然則雖然如此,但他心中的冰寒卻越來越深,他深深的明白,就從剛才那一刻起,因為武延基,他與這位天子姑母的關係已是徹底的變了。
想明白這一點時,武三思心中於不甘和委屈之外,又陡然湧起恐懼來,這恐懼如春天的野草,方一出現便勃勃亂生,緊緊攫住了他的心。
這一刻,武三思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強烈念頭是後悔一—早知此刻,為什麼要殺武承嗣?
憤怒、不甘、恐懼各種最強烈的情感與情緒交雜在一起,強力維持著臉色的武三思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裂開了,最後的最後,任何身處絕境者都會有的僥倖心理如一縷春風拂了進來,在他已經陷入黑洞的內心照入了最後一絲光亮。
或許
也許……應該不會吧……
正是由僥倖化生的這最後一絲救命稻草支撐著武三思堅持到了最後,堅持到武則天將狄仁傑三人都譴退後,獨獨將他留了下來。
此後便是大半盞茶功夫的夜話談心,核心的意思便是安撫。
武則天態度之和善,言語之誠摯都是武三思前所未有的經歷,春風化雨,殷殷可親。
若是換了一個人,必然要被武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