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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第二日便帶著他南下跑路,結果一連十天,我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柳夕寒還算有良心,自己打了個地鋪湊合,不與我一介病號爭床位,又不知從哪裡捉來個老大夫,替我診脈開藥方子。然柳大俠行走江湖有蠻力無財力,診金自是我來付。可憐小爺我一身病重,還要強撐起眼皮子搜刮自個兒錢袋子,幾日下來,胳膊腿兒細了不說,連腰包也瘦了好幾大圈。
旅舍老闆養在後院的臘梅被他搬了幾盆進房,藥香梅香一混合,倒是頗有點清心醒神之效。柳夕寒還用我為數不多的銀子買了些蜜餞,作藥後漱口之用。
雖說錢都是花在自個兒身上,可眼看著錢袋一天比一天苗條,再想起得來時多麼辛苦多麼不易,小爺我自然心疼無比。
柳夕寒輕描淡寫一句“失之錢袋子,收之牙幫子”,將我一肚子苦水統統堵了回去。
除夕前日,瑞雪滿階,小年味濃,鞭炮縈耳。我估摸著病已好的差不多,也該向娘報個平安,遂從後門溜出,取道深街小巷,往家裡趕了去。
豈料娘不在家,除了一干年貨,小草屋中空空蕩蕩。我穿過串好的火紅辣椒玉米棒子,推開我那小小臥室的門。屋子裡一塵不染,猶有人住,而我睡過二十年的簡陋木床上,躺著幾件新做的衣裳,一路紅彤彤的手筆,一看就是娘給我的新年禮物。
雙眼模糊地留好家書,我狠狠晃晃腦袋,將眼中溼意搖散。隨手扯了張黃布包好衣服,又將床底攢了十幾年的私房錢翻出來藏鞋子裡,偷偷出門,原路返回。
天有不測風雲,我有百年衰運。剛出家門不多遠,一群黑衣人從稻草垛後面閃身而出,持械弄姿將我圍在中央。刀光雪光相映成輝,險些閃花了我的眼。
一叢刀尖之間,我乾乾一笑:“諸位好漢,如此大刀闊斧大動干戈,這是為了劫財,還是為了劫色?”
作者有話要說:
☆、卅三
沒人接話。一圈黑衣慢慢靠攏,越縮越緊,那氣勢,簡直比女子裹足還要驚心動魄。
我深吸口氣,一邊摸出今日柳夕寒出門前已經掏空的錢袋,一邊苦瓜上臉道:“若是劫財,在下窮酸秀才一個,要錢沒有,要錢袋,倒是有一個。若是劫色……”
其中一個黑衣人聞言往前挪了半步,刀也逼近了些:“少廢話!就你這樣的,爺爺我寨子裡一抓一大把,還個個比你會笑!”
我立刻緊緊捂著手中包袱,哭了開來:“諸位好漢,小弟只有這幾件破衣裳,還是準備捐給行俠仗義的江湖大俠的……綠林也是江湖的一部分,所謂江湖兒女皆一家,諸位好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那位大俠的面子上……”
方才出頭那人盯著包袱皮的眼神犀利無比,加之身材也較其餘諸漢魁梧些,於是我拋向他的目光也頻繁了些諂媚了些。
我對他點頭哈腰道:“這位大哥,您就是眾好漢中的老大吧?”
他濃眉一蹙:“你怎知道我就一定是頭目?”
我笑得更諂媚了:“大哥如此器宇軒昂,一看就是個說話管事的。大哥一表人才,比小弟說的那位大俠還要英俊……”
那人哼了一聲:“你小子還真會說人話!得,爺就看看你肚子裡還有什麼貨!”
其餘人等面面相覷,不下十把之多的刀劍一時間僵持著。
我趕緊趁熱打鐵:“謬讚了謬讚了……大哥既然如此抬愛,小弟我想跟您商量一事。”眼皮微挑,見他目中沒有殺氣,膽子遂大了些:“您看,這大過年的,誰家不圖個喜慶,不圖個吉利呢?諸位好漢要劫財,小弟我願將此包袱拱手相讓,大哥實在不必動手,讓小弟的血煞了風景壞了喜氣……”
那頭目似被說動了,摸著黑巾下的下巴,眉頭緊蹙,一副思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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