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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院首有響動,方應物便出去迎接。遠遠瞅見那王小姐穿著粉紅羅衫,套著淡紫褙子。白淨鵝蛋臉龐,峨眉淡掃如同柳葉,雙目顧盼生輝神采奕奕。
方應物和門口軍士打聽過,知道她在王家排行第六,而且是王恕幼女,所以行轅中尊稱一聲六小姐。
王六小姐身份特殊,很有可能成為繼母。方應物當然不敢放肆多看,略略低頭見了禮,將六小姐請了進屋。
隨同王六小姐來的,還有四五個雜役婢女,手捧著各式東西。有瓜果,有點心,有書籍,有筆墨,有棋牌,吃的用的應有盡有。
王六小姐笑意款款,和藹可親,完全不似昨日在寒山寺披著面紗時的冷傲。
此一時彼一時也,這裡是家中,那裡是公眾場合,現在是“親屬”,那時候是陌生人。態度當然不一樣。
六小姐很周道的囑咐道:“出門在外,多有不方便的,我便揀了些吃用物事,一大早的給你送過來。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少的,不必客氣。”
這真是夠熱忱的,但越是熱忱,一心想離開的方應物越不適應。連聲道:“不缺,不缺,眼下已經很好。”
王六小姐對方應物起居十分關懷備至,又噓寒問暖道:“昨夜睡得可曾好?這床是軟是硬?看天近幾日或許會下雨,用不用添蓋被?”
方應物連連擺手道:“不必麻煩了。”
“你這小哥兒太客氣了,昨日見面不相識。有些生分也就罷了,今日大可不用見外。”
說著六小姐又想起什麼。伸手拍了拍,便見從外面進來兩個中年女子。六小姐指著方應物道:“方小公子在此。你們給他量了體格,裁幾件夏季衣衫,要用好料子。”
撲面而來的熱情一波接一波,讓方應物有點承受不住,“在下心領了,眼下真無所求。”
王六小姐掩口一笑,“還是客氣了。看來你父親未曾與你細說過,我現在便告知你,我與你父親有過口頭婚約。因而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你將這兒當做自己家便可以了。”
方應物愣了愣,她與父親不僅僅是緋聞,還有過口頭婚約?那這位看起來只比自己年長一兩歲的六小姐真成自己預備繼母了?
雖然一直隱隱約約有這個想法,但從未見誰確定性的提起過,就連王恕也只是說“老夫想嫁女”。
現在猛然聽到她肯定性的答案,感覺還真是怪怪的,難道以後要自己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喊母親?
如此說來,六小姐今天這是要對自己進行感情投資了。畢竟昨天太匆忙,大多數時間又是和王恕談話。想賣好也沒機會。
“昨日匆匆相認,很多話兒都沒顧得問,也是我對你關心不夠。你在縣裡時,可曾讀書進學?”
方應物老實答道:“縣試案首。府試第二,道試也是第二,治春秋蒙大宗師看重。親點了廩膳生員。”
這個成績還是很長臉的,說出來沒有什麼不好。
王六小姐驚喜的輕輕叫了一聲。睜大眼睛道:“這極好,時祖宗保佑。方家舉業後續有人了!我心裡很是欣慰。”
她。。。她這是什麼姿態?方應物冷汗直流,這小姐的反應也忒誇張了罷?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出來了,王六小姐這是將自己擺在了母親位置上,學著母親腔調和自己說話。
對她的認真精神,方應物很感動,也相信她是真心想和自己這未來繼子處好關係。但在心裡還是要吐槽一句,這扮演的很生硬,演技太差了,雕琢痕跡甚重。
而且還可以看出來,她這是擔心自己被強行扣留後,心懷不滿,從而產生仇怨之心,以後不好相處,所以今天想方設法的化解掉。
但他從內心深處是根本不想留在蘇州,這是沒法化解掉的。不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