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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面部,流血不止,渠因痛而不能快行也。
該長衣者當即被拘入四馬路中央巡捕房後,竭力否認參加搗毀,故巡捕已將此人釋放矣。
十二月一日,《大美晚報》。
美國人辦的報館搗毀得最客氣,武官們開的書店〔12〕搗毀得最遲。「揚長而逸」,寫得最有趣。
搗毀電影公司,是一面撒些宣言的,有幾種報上登過全文;對於書店和報館卻好像並無議論,因為不見有什麼記載。然而也有,是一種鋼筆版藍色印的警告,店名或館名空著,各各填以墨筆,筆跡並不像讀書人,下面是一長條紫色的木印。
我幸而藏著原本,現在訂定標點,照樣的抄錄在這裡——敝會激於愛護民族國家心切,並不忍文化界與思想界為共黨所利用,因有警告赤色電影大本營——藝華公司之行動。現為貫徹此項任務計,擬對於文化界來一清算,除對於良友圖書公司給予一初步的警告外,於所有各書局各刊物均已有精密之調查。素知
貴……對於文化事業,熱心異人,為特嚴重警告,對於赤色作家所作文字,如魯迅,茅盾,蓬子,沈端先,錢杏邨及其他赤色作家之作品,反動文字,以及反動劇評,蘇聯情況之介紹等,一律不得刊行,登載,發行。如有不遵,我們必以較對付藝華及良友公司更激烈更徹底的手段對付你們,決不寬假!此告
…………
上海影界鏟共同志會十一,十三。
一個「志士」,縱使「對於文化事業,熱心異人」,但若會在不知何時,飛來一個錘子,打破值銀數百兩的大玻璃;「如有不遵」,更會在不知何時,飛來一頂紅帽子,送掉他比大玻璃更值錢的腦袋,那他當然是也許要灰心的。然則書店和報館之有些為難,也就可想而知了。我既是被「揚長而去」的英雄們指定為「赤色作家」,還是莫害他人,放下筆,靜靜的看一會把戲罷,所以這一本裡面的雜文,以十一月七日止,因為從七日到恭逢警告的那時候——十一月十三日,我也並沒有寫些什麼的。
但是,經驗使我知道,我在受著武力征伐的時候,是同時一定要得到文力征伐的。文人原多「煙士披離純」,何況現在嗅覺又特別發達了,他們深知道要怎樣「創作」才合式。這就到了我不批評社會,也不論人,而人論我的時期了,而我的工作是收材料。材料盡有,妙的卻不多。紙墨更該愛惜,這裡僅選了六篇。官辦的《中央日報》討伐得最早,真是得風氣之先,不愧為「中央」;《時事新報》正當「全武行」全盛之際,最合時宜,卻不免非常昏憒;《大晚報》和《大美晚報》〔13〕起來得最晚,這是因為「商辦」的緣故,聰明,所以小心,小心就不免遲鈍,他剛才決計合夥來討伐,卻不料幾天之後就要過年,明年是先行檢查書報,以惠商民,另結新樣的網,又是一個局面了。
現在算是還沒有過年,先來《中央日報》的兩篇罷——雜感洲
近來有許多雜誌上都在提倡小文章。《申報月刊》《東方雜誌》以及《現代》上,都有雜感隨筆這一欄。好像一九三三真要變成一個小文章年頭了。目下中國雜感家之多,遠勝於昔,大概此亦魯迅先生一人之功也。中國雜感家老牌,自然要推魯迅。他的師爺筆法,冷辣辣的,有他人所不及的地方。《熱風》,《華蓋集》,《華蓋續集》,去年則還出了什麼三心《二心》之類。照他最近一年來「幹」的成績而言大概五心六心也是不免的。魯迅先生久無創作出版了,除了譯一些俄國黑麵包之外,其餘便是寫雜感文章了。雜感文章,短短千言,自然可以一揮而就。則於抽捲菸之際,略轉腦子,結果就是十元千字。大概寫雜感文章,有一個不二法門。不是熱罵,便是冷嘲。如能熱罵後再帶一句冷嘲或冷嘲裡夾兩句熱罵,則更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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