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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讓他像被火燙了似的,愣了許久才問:“奕霄從科爾沁回來了?”
那太監忙道:“回皇上的話,三等侍衛博奕霄今日剛剛到京,依著規矩先來面見皇上繳旨。”
乾隆覺得腔子裡空落落的,呆呆望著不遠處擦得鋥亮烏黑的金磚地面,反應比平常滯緩了許多:“啊……先叫他進來。”見那太監要出去傳話,突然又道:“以後他的牌子換紅頭牌。不許再叫三等侍衛,直接就稱呼冰圖郡王。”
等待的時間只有片刻,可乾隆的心思百轉千回,終於見到門簾子揭開,棗紅緞光下閃出個烏青青的人影,定睛一瞧,奕霄大約還按著漢人習俗,沒有肯更換鮮衣,見駕時不能服素,所以他摘掉頂戴和朱緯,紺青朝服換了元青,琥珀朝珠換了烏木,辮繩兒都是靛青色的。他倒還從容,朗聲報名請安,一絲不苟行了大禮,跪在乾隆面前的跪墊上。
經歷了辛苦的喪儀,小夥子略瘦了一點,膚色也被草原的陽光曬深了些,但神色平和,帶些比以往淡定成熟的韻致。乾隆清清喉嚨,刻意平靜地問:“此去一切順利麼?”
奕霄回話道:“託皇上洪福,一切還算順利。臣的祖父已經入土為安,扎薩克裡各部恭謹有加,對臣也很客氣。”
“順利就好。”乾隆點點頭說,“將來你要管理這麼大的草場,各部裡頭的事宜其實都要心中瞭然才行。”
“是!”奕霄道,“臣也想明白了,倒不在乎身份名位,也不是在乎這個王爵和權勢。臣自詡為讀書人,原本希冀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能讓一腔所學得有用處,盡忠君王,功在社稷,造福百姓。現在想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在科爾沁,管好一方水土,也是行聖人教化,也是報效皇上、報效天下,也是造福民眾,也是守土有責。其實,是州縣官還是王貝勒,道理心思立定了,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乾隆心裡頭酸楚落寞,見這孩子帶著平靜滿足的笑意,有長劍一樣的濃眉,窄窄的雙眼皮,稍稍斜翹的眼梢,烏黑的眸子光閃閃的,他侃侃談論著自己的宏遠志向,抿嘴時唇角外會出現一對或深或淺的小渦,那樣清朗,那樣無邪,那樣惹人憐惜,那樣像他的母親!他渾然不知自己的家中馬上是天翻地覆的大變。此刻,乾隆唯有故作鎮定地點頭,無數誇讚的話不知怎麼就是出不了口,直到聽見奕霄說:“……臣,一定會為果洛瑪法爭氣。”乾隆突然覺得心酸得難忍,捂著胸口道:“奕霄,別說了……”
奕霄吃驚地看著以往視如天神的皇帝突然淚流滿面,一瞬間那些從容、肅穆、高貴、不可企及……全部被淚水擊得破碎、不餘分毫。
乾隆心思百轉千回,終於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捨不得。
以前打她、關她、流放她、把她置於民間不聞不問,是因為他知道,活著,總有來日。然而今日這道聖諭一下,他們還有來日麼?生離死別,畢竟生離勝過死別,哪怕天涯海角、哪怕一息尚存,知道人還活著,總是有安慰、有希望。
她罪戾雖重,但比照當年色布騰的處置,削籍奪爵,高牆鎖禁,也算是極為嚴厲、僅次於死罪的處罰了。雖則這樣的處罰對於受刑者而言生不如死,但他可以自私且執拗地認為,這樣對他自己和她的家人,總有希望存在。想定了,乾隆突然匆匆在御案上扯了一張素紙,硃砂筆走擬了一道旨意,他加快了語速,急急對奕霄揮手道:“你趕緊回家,看到海蘭察,就把這旨意給他。快!快!快!”
奕霄被這屢屢的異常變化驚住了,捧著旨意不知所措,乾隆生氣地跺腳道:“趕緊走!出了東華門就騎馬!晚了一步,後悔就來不及了!”
奕霄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告退離開。乾隆一下跌坐下來,氣喘不均勻,心跳也快得異常,好一會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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