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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年時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她從不懂事的路家幼女到如今初為人婦的東宮太子妃,漫長的歲月竟然彈指而過,而她終於要放棄了。
八年的時候,他從江南尋到隴右道,走遍了整個大昇,可依舊沒有他的任何訊息,石落大海,悄無聲息。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連爹爹都這麼說,長安城人人都道路家大郎君可惜了。
她其實心中也明白,若是他還是活著,早該來找她了。
他臨走前,說過要陪她過八歲的生辰,卻不料這一走,就缺席了之前八年,往後還有無數個八年。
那點奇怪的冀望和期盼終於在一次次失望中落空。
可現在他出現了。
他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就在近在咫尺的距離,有血有肉,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帶著不再是當初見面的陌生和清冷,是那個熟悉到讓她不敢忘記的目光,
他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卻讓她在長安等了那個八歲的生辰足足八年。
路杳杳手指微微顫抖著,甚至生氣地想著,她可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整個大昇放眼過去,誰敢給她這樣的委屈。
她一出生便是路相的女兒,人人都愛她,事事都順著她,她是長安城的明珠,是世家皇冠上最明亮的珍珠。
可今天,她卻感受到那股噴薄而來的委屈、憤怒、不甘。
她尋了他這麼多年,可這麼多年,他卻躲在隴右道,不願來看她一面。
現在又要拿出這張假臉來騙她!
路杳杳心中那團火終於壓抑不住,看著面前虛弱靠在床上的人,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戰戰兢兢地葉甄,上前一步,揪著他的衣襟往下拉,拿起手中的帕子就往他臉上擦去。
動作極為用力,在他臉上摩擦出帶血的紅意。
江月樓沉默,只是不錯眼地看著面前之人,連眨眼都捨不得。
目光一如既往地溫柔。
路杳杳的視線直到眼底的那點紅色淚痣終於顯露在蒼白的眼角下,這才波動片刻。
那張日日夜夜思念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蒼白而冰冷。
熟悉又陌生。
「江月樓。」路杳杳盯著那點紅色淚痣,牙齒緊咬,她的眼眶眨眼便冒出紅意,拿著帕子的手在微微顫抖,眼尾下垂,暈開大片紅意。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連著呼吸都清晰可見。
江月樓伸手握住覆蓋在臉上的那雙冰冷的手,八歲的肉感也抽條長大成了如今纖細骨節的模樣。
「杳杳。」他輕聲又溫柔地喊著。
「哥。」她顫抖著,又害怕著,欣喜著,也痛苦著。
「對不起。」江月樓清晰地看到她眼眸深處的掙扎和難過,身體上被遺忘的斷骨抽髓之痛翻湧而已,疼的他雙唇不由顫抖著。
路杳杳眼眶蓄滿眼淚,琉璃色的眼眸被水浸濕越發水潤清透。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找了你好久。」
「我的生辰哥哥還記得嗎?」
江月樓沉默地看著她,臉頰的紅暈越發明顯,透過單薄孱弱的肌膚透出滾燙的溫度來,那雙同樣淺淡的眼眸露出悲痛難過之色。
路杳杳卻是冷靜地看著他,從今日知道知曉真相到現在,她從未有過像這一刻一般平靜。
被禁錮的靈魂好似高高飄起,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看著面前滿腹心思卻依舊沉默不語的江月樓。
看著欲言又止又踟躕不前的葉甄。
看著形容異常蒼老,面露掙扎的李衛。
看著門口的綠腰衛風,沉默地看著面前一切。
原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