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璞玉(第1/4 頁)
褰裳斂容罷,手心交叉,恢復淑靜儀態之步伐,等我返回馬場時,擊鞠賽業已開場,軍士們擂鼓助威,好不熱鬧。曹操、卞夫人等人早在主席就座,我手遮日光找到甄氏,與她同席並坐。
草坪上飛馳著二十餘人,分成兩隊,身騎駿馬,皆著各色窄袖袍,外披玄赤二色鐵甲,足蹬黑靴,頭戴幞頭,手執偃月形球杖。塵土飛揚,賽馬的馬尾都被紮結起來,馬球狀小如拳,應是質輕而堅韌的木材製成,中間鏤空,外塗五彩紋飾。馬場南北立雙桓,置長板,下開一孔為門,而加網為囊。
彼時場內,原已有曹丕、曹植、曹真、曹休、夏侯尚、夏侯楙、夏侯霸、夏侯威等人,男兒郎們正賽得不可開交,曹丕領攜的玄色隊佔據上風,曹真正高呼著要贏下首局,忽有一道紅色的閃電,從角門飛馳進跑馬場,待眾人定睛看清時,馬球已被紅色閃電拐跑,在天上兜了幾圈,就直溜溜擊打進了另一邊的網囊。
未見其人已聞其笑。
千呼萬喚的夏侯淵長女始出來。
“其始來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樑;其少進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須臾之間,美貌橫生。曄兮如華,溫乎如瑩。五色並馳,不可殫形。既姽嫿於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宋玉的《神女賦》在如此場面才真正具象化——
她身姿巧捷,扛杖擊鞠連翩,忽而鷹式俯衝,忽而狐躥三窟。不僅賽馬競技,奪取馬球,在眾多公子中間大綻風采,擊敗曹丕方最能打的曹真;還飛奪過鼓,於馬上舞,在眾多屬臣女眷前出盡了風頭。夏侯璞捧持馬鼓,在曹丕、曹植、曹真三人之間盤桓,表演獻藝,柔媚百態,或聳如青松,或倒掛垂楊,幾次都似跌落馬下而能穩勾馬鐙。被曹真輕輕攬住細腰後,笑語盈盈,又滑溜魚兒似的掙脫。
馬上舞本是曹操最擅長的,曹植從軍多年,早從他父親那兒學得精髓,見女子尚能擊鼓而舞,瞬間激起了他的爭勝心。曹植戴著冒絮,緊衣束身,身形健朗,與夏侯璞配合奪球,又與她共舞,競技猶如龍鳳宛纏,好似天作之合。曹真按韁緊隨,冷不防撞上夏侯璞一悶棍杖,捂臉躲防,場內公子哥們都笑了。
此時此刻,跑馬場上夏侯璞,譬若春天展翅的歸雁,秋日與滄浪搏擊的海燕,也似開得熱烈的郊野杜鵑花,萬山叢中一抹紅,像是卞氏獻給曹氏的深山未斫之璞玉,未冶容而麗質天成,涔涔熱汗下,反如經清水洗刷而暈染了紋路的溫潤美玉。
她的大方自信,她的爽朗高笑,她的果決勒馬停駐,不像屬於這個亂世所有,而來自大唐,來自千百年後的風華盛世。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坐得愈發端正筆直。
擊鞠賽畢,夏侯璞一人球數最佳,她高舉拳頭,眾賓掌聲如雷,莫不歡欣雀躍。
“孟德,你看這孩子,怪不得提議操辦擊鞠賽,原是為了給我們個意外之喜!”卞夫人對曹操笑道。
“小女刁蠻,讓嫂嫂見笑了。”夏侯淵抱拳道。
兩家故交還要深聊,跑馬場的熱鬧卻又出人意料地並未結束。只見夏侯璞對著頗不服氣的玄隊,高聲拍掌,讓從侍推出後臺早早準備好的競技器械。
那是一座兩人高的木架,底座安裝了木輪,豎起的四根柱子撐起架頂可旋轉的柳葉大圓盤。鄴城的貴公子哥們,哪見過這等稀奇有趣的鄉間遊戲高架,紛紛湊上前來一探究竟。
此刻的夏侯璞,單憑手勢指揮場地佈置,又是一副成熟穩重、處理事情干脆利索的模樣。等一切準備就緒了,她跟眾人介紹遊戲規則道:
“圓盤垂吊著二十條柳枝,柳枝各吊著一隻小葫蘆,葫蘆裡又各裝著小白鴿,葫蘆口與柳條銜接處由一五銖錢串連。比賽開始,旋轉圓盤,只要用箭穿過銅錢口,射落葫蘆,白鴿便會飛出。在十步線內射箭,斷柳後,憑驚嚇白鴿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