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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春、小寶春、寶丫頭。”皇甫故意用曖昧的語調,反覆念著他突然想到的每個暱稱,一臉樂在其中。
幸好寶春不在場,若是她聽到皇甫這種口氣,肯定癱軟在地板上傻笑致死。
“她真是求診者中最好玩的一個。對了,最近外頭還有人在跪嗎?”
“有。”
“不想救的人多如牛毛,想救的卻救不了。”皇甫收起笑臉,攤開右掌,眼神落在掌心上黝黑的刀痕。
半晌,緩緩合上五指。
皇甫就用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方法打發掉寶春十次,而寶春也被若夏罵了十次。她覺得自己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
每次皇甫朝她露出暖如旭日的笑容,她就會發呆地盯著他好半晌,而皇甫每次言談之中又不明確表示救人之意,令她為之氣結。
現在她又敗在皇甫第十一次的笑容之中,為他煎煮著草藥。
“寶丫頭,你又失敗啦?”李廚娘每回一見到寶春蹲坐在爐邊,就知道她又被主子撥到這邊義務幫忙。
李廚娘便是當日在藥圃園內除草的老婦。
寶春執著圓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煎煮草藥最麻煩的就是要顧著火候,往往她煮好一份藥就花去半天的時間,根本沒有機會請求皇甫為若夏診療。
“我已經搞不清楚皇甫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寶春抱怨道。
李廚娘朝她笑一笑。她在這兒煮飯十數年,也從來沒搞懂主子的性情。
“他笑起來好可愛,您知道嗎?可是有時他說出來的話又好無情,每次我想搞清楚他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時,他就會對我笑……然後當我回過神時,我就坐在這裡煎藥。”她真怨恨自己定力不夠。
李廚娘噗哧一笑,光想像寶春傻笑的模樣就令人玩味。主子對寶春的態度的確異於一般求診者,雖然說是玩弄寶春的意味居多,但光瞧這七天來主子露出笑容的次數,也知道寶春丫頭在主子心中是很特別的。
只不過不知這種特別是好事還是壞事?
“寶丫頭,藥要煮乾了。”李廚娘看著寶春又發起呆,好心提醒她。
“啊!”寶春急忙將藥壺取下,“好燙!”
“小心點。”李廚娘幫忙取來湯碗,讓寶春將藥汁盛滿。
“瞧這顏色就知道這藥一定很難入口。皇甫先生到底是什麼病症?”寶春瞧皇甫每天三餐必定要飲這種藥汁,心想他真的病得很嚴重嗎?
李廚娘避開寶春的問題,“寶丫頭,別耽擱了,藥冷掉就失效喔。”
“噢,我馬上去。”
寶春雖然對皇甫所犯的病症相當好奇,但相較之下,先讓皇甫喝下這碗保命的黑藥汁,遠比滿足她的好奇心更重要。
就在寶春送藥的途中,她瞧見十九領著兩名陌生姑娘入園,其中一名臉色慘白,幾乎完全要靠身畔年紀略長的女子攙扶才能行走,猛咳聲不斷逸出毫無血色的薄唇,令人不禁擔心她再咳下去是否連五臟六腑也會一同咳出體外。
是有人又來求皇甫先生醫病嗎?
寶春想到之前跪在府外的大叔向她提過,皇甫會詢問求醫者一個問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緩緩跟在三人背後,來到書房外。
“那小姑娘看來病得好嚴重,皇甫先生應該會救吧?”寶春自言自語。由數日來的相處,她已經將皇甫定義成善心的醫者,不會殘忍地見死不救。
她站在窗前,這個角度正巧可以隱約看見簾幕之中的皇甫及其他三人的神情,而只要仰起脖子,便能覽盡皇甫的身影及他臉上的表情。
那是無情!
寶春雙手一顫,寒意自腳底竄升而起。
任憑求診者如何哀哀苦求,皇甫似乎只在玩味著別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