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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感知不到0001秒的差距,0001秒是他短暫停頓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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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挽月夏天就錄好一段影片,那段告別影片在卿杭的手機裡,他知道她的微博密碼,一年沒有更新的帳號,已經慢慢被人遺忘了。
她拍日出和晚霞,拍草地裡盛開的婆婆納和下雨天的小水坑,拍地面搖曳的樹影和剛出爐的烤紅薯,但自己沒有在影片裡出鏡。
前兩分鐘都是她的碎碎念,真正的告別片段只有幾秒鐘。
沒有耐心看到最後的人如果不看評論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經不在了,只當是日常記錄。
黎雨和周恆一同來南京,卿杭晚上才有時間見他們,他們沒有去打擾程家的人,吃完飯就隨便逛逛。
程挽月拍過鴿子,有人在評論裡發了照片,是同一個位置,周恆想去看看,黎雨也跟著去了。
天氣不好,來餵鴿子的人很少。
臺階上坐著一個男生,鴿子在他帽子上拉屎,他也沒什麼反應,黎雨是看見有粉絲認出他,想要簽名,才知道原來是個小有名氣的樂隊成員,叫池越。
周恆閉上眼睛就能背出程挽月的告別詞,心裡很不是滋味。
「卿杭的父母和爺爺都是病逝的,那個時候無能為力,挽月舊病復發,依然無能為力。他救過很多人,唯獨沒能救回自己最愛的人。遺體捐獻應該是隻有簡單的告別儀式,我以為卿杭不會留在南京了,他卻還能照常工作。」
黎雨帶著程挽月送她的胸針,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有句話叫『醫生已逝,病人久病』。」
兩人相顧無言,等到傍晚,跟卿杭見了一面。
飯桌上,周恆和黎雨都有意避開和程挽月相關的話題,反而是卿杭時不時就提起她。
卿杭喝了很多酒,「上學的時候,我給她補習,剛開始她以為我討厭她,就故意跟我作對,想看我生氣。」
黎雨好奇,「你喜歡她喜歡得那麼明顯,她怎麼會誤以為你討厭她?」
卿杭說,「因為我經常躲著她,她花招很多,我不躲著就只有吃悶虧的份。」
一個是熱烈的火焰,一個是孤僻的寒冰,要麼是前者被澆滅,要麼是後者被融化。
「人生很殘酷,上帝不是憐憫你,也不是彌補你,而是在替她懲罰你,懲罰你的每一次猶豫、怯懦和後退,所以讓你們重逢,讓你們在你獨自一人生活過的城市和年少時嚮往過的城市裡都留下了磨滅不掉的回憶,有爭吵,也有甜蜜,像兩根藤蔓一樣緊緊纏繞在一起,分不開也割捨不下。然後再讓你經歷一遍她曾經經歷過的病痛,讓你痛苦,讓你自責,讓你後悔,讓你學會珍惜。最後再讓你心痛如絞,奢望用一切換回她的健康但依然無能為力。」
周恆覺得這些話太重,「師姐,卿杭已經很難過了……」
「安慰話的話他聽得夠多的了,我希望他清醒,不要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黎雨看著卿杭衣服上的那枚耳釘,那是程挽月戴過的,「卿杭,往前走吧。」
但卿杭已經倒在飯桌上了。
周恆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檢視,原來是醉得睡著了。
卿杭這一覺睡了很久,程延清去登出戶口之前給他打電話,他沒有接到,煤球坐在他胸口,他睡醒後渾身都是汗,房間並不大,他來來回迴轉了幾圈。
窗臺上擺著四盆綠植,都是程挽月買的,卿杭走過去準備澆水,發現根都爛了,他每天回來就能看見,卻不知道幾盆綠植早就死了。
就像口袋破了個洞,雖然裝在裡面的東西每天都在往外漏,但他還能摸到。
東西漏完了,可口袋還在。
埋下的種子會開花,冬天過完春天就來了,夜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