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3 頁)
豫國公猛然喝道:“你是不是就想著等我回寺,才在外面磨蹭到這麼晚才回來!”
豫國公等在家中,一見到他那張黑臉,武禎心中就嗟嘆了一聲。嗚呼哀哉,阿父都已經在家留了一日,怎麼還未回寺去!
武禎迎上去,一把挽住吹鬍子瞪眼的老父親,睜眼說瞎話:“怎麼會,我是與皇后殿下久未見了,多說了一會兒話,才耽擱到現在。”
街上行人匆匆,但武禎仍舊悠閒的趕著馬,等她走到豫國公府門口,最後一聲鼓聲停下了,天地間猛然靜下來,最後一絲光線,恰好湮滅在遠處的天幕中。
豫國公半信半疑:“當真?”
長安城是有宵禁的,除卻上元三日,其餘時候一到入夜,閉門鼓就會敲響,等到幾百下的鼓聲停歇,坊門城門全部關閉,所有人都不得無故在大街上走動,所以此刻,還滯留在主街道上的人們都加快了腳步,想要趕回自己的裡坊再說——等過了坊門,每個坊中倒是沒有那麼嚴苛,同住一坊的親朋好友,晚上還是能四處串門的。
武禎神情坦蕩,“當真,若不是想著阿父還在等我,按照我以往的習慣,如今就在平康坊聽娘子們唱歌了,怎麼會回這清冷的府裡。”
走出太極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整座長安城籠罩在黃昏的光暈中。此刻的街上已經行人寥落,武禎騎馬回豫國公府。還未到家,就聽閉門鼓開始敲響,洪亮的鼓聲一處連線一處,傳向四方,迴盪在長安城的一百一十個坊。
豫國公無言以對,他生的這是個女兒,不是個郎君!怎麼能將逛妓館這種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狸花貓做完這樁小事重又溜了出去。
武禎眼見他又要說教,忙挽著他往內走,討饒道:“好了阿父,我奔波一下午,早已腹內空空,先讓我吃飽了再說吧。”
那白煙在空中散去,消失的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豫國公被她暫時哄住了,待他想起要教導女兒,武禎已經躲進自己房中緊閉門窗聲稱要睡了。豫國公終究還是要臉,沒好意思去錘女兒的門把她喊出來罵,只能癟著嘴生著悶氣自去睡了。
武禎對著那模糊的影子張口,只聽那影子發出一聲非人的尖嘯,隨即被吸進了貓嘴裡。狸花貓動了動耳朵,忽然再度張口,被她吸進去的影子不見了,只吐出一片嫋嫋白煙來。
武禎卻沒有這麼乖的真去睡覺,等這邊豫國公一回房,她立即開窗溜之大吉,時間掐的剛剛好。
‘女惑’無法害人,最多隻是迷人心神罷了,而且一般男子陽氣充足,女惑起不了作用,只有體虛者容易著道,被魘住後會看見模糊的女子身影,那就是死去女子殘留於世間的一點怨念不甘。
即便是人的模樣,武禎在各坊牆屋簷上翻飛的動作也十分嫻熟輕巧,大街上巡邏的衛兵們絲毫沒有察覺。
武禎想想,這附近隔了一道宮牆,另一頭曾經是宮女犯錯後關禁閉的暗室,大約曾死過不少宮女。離得太近,而這處地勢不好,聚陰處最容易產生這種穢物。
長安城一片寂靜,普通人家此時就該吹燈歇息了,最熱鬧的當屬平康坊,裡面多是妓館,正是熱鬧時候,路過附近,都能聽到許多宅子裡傳出的絲竹之聲,還有低柔婉轉的歌聲隱隱約約,如隔岸觀燈一般,別有一種人間天上的曼妙風情。
就像她之前猜測的那樣,不是什麼厲害東西,連精怪都算不上,只是一種類似‘穢氣’的物事。這東西名為‘女惑’,死過十名或以上女子的地方,附近便容易匯聚而生此物。
而白日裡最熱鬧的東西兩市,此刻是最安靜的,連燈光都沒有幾點。當然,這是在普通人的眼裡,在非人之物,譬如武禎眼中,此刻的東西兩市,儼然是另一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