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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賢良橋畔,談國家與社會,談讀書與閱世,在座者多是白髮蒼蒼。在他們身上,我聞到了久違的八十年代的氣息。那是一個理性與心靈的花朵並蒂綻放的美好年代,也是一個正在走向思想共和國而又戛然而止的悲情年代。十米十花十在十線十書十庫十 ;book。mihua。net
時至今日,在一個既沒有真正完成又沒有真正告別革命,而暴力還在指揮頭腦的年代裡,這樣美好的記憶在我的生命中畢竟稀缺。好在無論遇到怎樣的逆境,我們總能夠化逆境為條件,堅持做一些事情。
2011年,《南方週末》報道了我在湖北蘄春參加立人大學的暑期講學的事。由於學校突然停電,當晚學生們只能點著蠟燭聽我講課。彷彿夜航船,多麼浪漫的夜晚啊!然而背後的故事卻沒有那麼浪漫。否則,轉天上午在並不需要電的情況下,我們何苦將課堂轉移到河灘上?
這是一個勢利的時代,沒有理想,也沒有信仰,從威權到社會,“統治者思維”卻無處不在。“認真你就輸了!”這是犬儒世界的墓誌銘。而我偏偏是個認真的人。蘇格拉底說,不經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同樣,不曾抵抗的人生也是不值得過的。而且我相信,沒有哪一個人真能阻止另一個人獨立思考。就像彌爾頓說的那樣,在一個日漸開放的社會里,限制一個人的思想自由,其荒唐無異於關上園門抓園子裡的烏鴉。你以為地面歸你管,可是烏鴉另有維度,它還有翅膀屬於天空。你一靠近,它便飛遠了。
相較於某些官員的一面軟弱一面頤指氣使,社會成員間自帶乾糧的互害與自毀更讓人失望。有些時候,你只是秉持自己的良心與理性在表達一種觀點,然而你得到的可能是一份份“死刑判決”。而這也是我這些年的真實閱歷。當我談自由的時候,有網站以“西奴”的罪名將我推上絞刑架。當我談改良時,又被激進的“革命派”推上斷頭臺。當我談個體的具體命運,希望社會能夠公正地對待一個死刑犯的時候,又有數以千計的留言前來向我索命。雖然你可以寬心地說那只是些“胡言亂語”,但許多人因為種種“暴力話語”而對未來失去安全感也是千真萬確的。
再版序:我想和這個世界平起平坐(7)
告別革命,同樣在日常的話語與行動中。知識分子必須學會謙卑,他應該是理性的奴僕,而不是真理的化身。他反對別人做君王的時候,也必須打掉自己心裡的王冠。他必須告別內心的暴力,因愛智慧而肩負道義,但又不被政治激情所淹沒,以避免朱利安·班達所批判的“知識分子的背叛”。而理性之路又是何等艱難!寫下《知識分子的背叛》的班達本人,當年曾是怎樣清澈——他說在二十世紀以前,人類雖然作惡,但是崇善;可是進入二十世紀後,知識分子發明了一套理論,使得政治家不但作惡,而且崇惡。然而即便是他這樣一個小心翼翼的知識分子,一顆在德雷弗斯案中堅持正義的法國良心,竟然在後來鬼迷心竅,為斯大林的大清洗政治辯護。┊米┊花┊在┊線┊書┊庫┊ ;http://。。
正是因為認同知識分子必須謙卑,1989年,捷克知識分子哈維爾等人在布拉格成立了“公民論壇”,制定八條《對話守則》在街頭巷尾張貼,內容是:1。對話的目的是尋求真理,不是為了鬥爭。2。不作人身攻擊。3。保持主題。4。辯論時要用證據。5。不要堅持錯誤不改。6。要分清對話與只准自己講話的區別。7。對話要有記錄。8。儘量理解對方。
你很難相信,一個充滿話語暴力的社會和知識界是告別革命了的。溫家寶總理擔心“文革再次發生”。如果看到網上鋪天蓋地的話語暴力,你會發現我們需要討論的就不是文革會不會再來的問題,而是文革為什麼沒有離去。
順我者友,逆我者“漢奸”;順我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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