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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御史徐兆奎,可是個詆譭東林的能手,他是第一個冠東林以“黨”名,稱之“東林黨” ,並施之口誅筆伐的。緊隨其後還有浙黨御史鄭繼芳和給事中姚宗文,他們也在東林黨的“黨”字上,大作開了文章。
徐說一出,立即遭到光祿卿吳炯的駁斥。吳炯熟悉滸墅關那裡的情形,言之鑿鑿地說:“滸墅關旁確有一條小河,河寬不足五尺,商船根本無法通航,往來不過小艇而已,並無人在此徵稅!”吳炯還為顧憲成及書院辯護說,憲成寫信給葉、孫救漕撫,確屬“出位” ,憲成也早已悔悟。今憲成被誣,若造成天下都以講學為戒,絕口不談孔孟之道,那國家正氣就會從此而消,此非小事啊 !
顧憲成在無錫聽說了徐兆奎的讕言,不屑一顧地說:“誣指東林專營滸墅橋稅及關使送銀助學,都是無稽之談 !那裡的鄉村水路,早已解除了徵稅禁令,至今小民還受其惠。”
首輔葉向高看到眾黨人語出無據,又多捕風捉影之談,便有意壓下了徐兆奎等人的奏疏,沒有立即擬旨。此時的內閣大堂,依然是葉向高一人的天下,他是首輔,既無次輔,也無其他閣臣,他處理了幾件公事後,便出了閣門,穿過午門,到千步廊東面的吏部,找到孫丕揚尚書,安慰了他幾句,隨後就打道回府了。
一進家中書房,葉向高抬眼又瞅見掛在對面牆上那幅小小的世界地圖,那是利瑪竇神父送給自己的禮物。葉曾兩次在家中款待過神父,記得當場自己還做過一首五言詩,贈給神父,不過後來葉向高也承認,那首詩的確寫的詩味不足,是這樣幾句:爰有西方人,來自八萬裡。我亦與之遊,冷然得新旨。……如今神父已病故一年多了,安葬在阜成門外的教堂墓地。
從利瑪竇早逝,葉向高又想起了不久前故去的司禮監秉筆兼管東廠的大太監陳矩,這位一生保護忠良保全君德的賢監,他的去世令許多大臣惋惜不已,葉曾親自在陳矩棺前主持祭奠,所念祭文中有這樣兩句令聽者動容的話:“三辰無光,長夜不旦”……正在這時,家人前來稟報,說宮裡的王安公公求見相爺!
葉向高一向敬重王安,自兩位賢良的司禮太監陳矩田義相繼病故,王安成了宮中碩果僅存的大賢人,如今他成了太子身邊不可缺少的智囊,葉向高忙起身出外迎接。王安個子不高,面容清癯,一見葉首輔,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告說:“老相國幫一幫太子吧 !”葉向高急忙上前攙扶,說“公公有何吩咐,儘管直言,本官照辦就是了。”王安眼圈有些發紅,聲音依然那樣低啞,說:“太子生母王皇貴妃薨了四日了,至今仍不發喪,也見不到皇上的御旨,太子委屈得只是哭,奴婢實在看不下去,斗膽來求葉大人給太子做主。”說完已淚流滿面。
原來太子生母是去年秋天患病的。自兒子朱常洛冊立為太子後,便奉旨搬出了景陽宮,住進了太子寢宮——慈慶宮。原本相依為命的母子,見面機會越來越少,後來竟成了咫尺天涯。這對身世淒涼的王皇貴妃,無疑是致命的一擊,每日只剩下以淚洗面。日久天長便患上了眼病,看人看物都模模糊糊,只能辨認出一個大概輪廓,她整日思念親兒,病勢變得越來越重。……
當太子朱常洛知道母親病危的訊息,立即稟報了父皇,得到批准後,連禮服都沒顧上換,急衝衝奔向了景陽宮。在母親病榻前,瞅著已神色大變氣息微弱的生身之母,朱常洛痛不欲生地哭喊著。過了好大一陣子,王貴妃才睜開了眼睛,她伸出枯瘦得手,緩緩地###著兒子的臉,一邊喘氣一邊輕聲說:“吾兒長成了!我死也甘心了。”朱常洛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王貴妃還想對兒子講幾句心裡話,可眼皮一抬,竟發現門口站著鄭貴妃的貼身太監,便欲言又止,手哆嗦地指著門口,悲憤交加喊了一句“鄭家有人偷聽!” ,之後就合上眼,緊閉嘴巴不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