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第1/6 頁)
衛覦放出的遷都之言,本是留給南朝的一道兩難之題。
建康方面若同意遷都,過了江,迎接南朝君臣的便是衛覦的鐵甲重騎,身家性命盡繫於他人之手,後果自然難料。
倘若不遷都,則洛陽順理成章落入衛覦之手。
而若如王逍之言,派節度使去分權治政,一來有上一次北伐後失去河南之地的前車之鑑,失了精甲銳士,是攻城易守成難,何況衛覦為人恣睢,不是個甘願俯首稱臣的料子。
但說一千道一萬,南朝遷都是最先被否決的一條路,王逍以為至少在這一點上,眾僚已成公識。
顧沅卻道:“俗語雖有言,駑馬戀棧豆,丞相卻莫忘江南雖好,非我久居之家。漢人衣冠被迫南渡百年,南北正統之爭更是相峙已久,而今洛陽收復,正值士氣大振民心所望之際,此時入主洛陽,是重樹君威,穩固社稷的大好時機。”
“太傅太樂觀了吧,”王逍聲冷,“莫忘隔江還有數十萬唯大司馬之命是從的兵馬。”
顧沅知他顧慮,目光矍矍,也不妨直言:“丞相道大司馬公然請旨遷都為何,他便是算定了南朝君臣顧忌重重,不敢渡江。如此一來,他請主的名聲邀足,忠良的姿態做下,又可以名正言順主掌洛陽。公等決議,豈非正順其心意?那麼何妨反其道而行之,趁著此時南北百姓民心踴躍,索性大方御駕北歸,有天下人看著,他待如何,舉起屠刀殺盡南朝文武官吏不成?”
王逍沉吟不語,似有所動。
顧沅見狀接著道:“而衛觀白本性又並非以嗜殺為樂,必不至於如此,他如今並無謀逆之舉,江左豈能以疑罪而畏縮不前。過江後,某自會力勸衛觀白奉人臣之節,保晉室不墮。縱有萬一,顧沅挺身於刃,誓死於諸公之前,諸公何懼之有!”
衛崔嵬心中輕嘆一聲。
江左文臣,唯顧楚澤是吾兒敵手。
老顧是完全摸準了十六的心思,朝廷不遷都,對十六有利,一旦朝廷文武盡入洛陽,反而節外生枝。
顧楚澤深知洛陽的意義非同一般,自古民眾都有認廟不認神的傳統心理,他們分不清什麼正不正統,誰入主洛陽、得洛鼎,高高在上地受人跪拜,那就是皇帝。
這也是哪怕由胡人奪佔洛陽,也能用漢人治國,也能穩住百年江山的緣故。
可惜啊,衛崔嵬神色凝沉,老朋友這一番同國休慼立保晉室的苦心,江左卻不會買賬。
果然王逍左思右慮半晌,仍舊不肯鬆口。
因為他心底有一樁最深的恐懼,便是即使顧太傅說的那些都能成真,衛覦願意保皇室,他卻必然不會放棄剪除世家。
顧沅為了所謂大義能夠侃侃而談,他卻怎能以家族前程做賭注。
所以不能遷都,一旦失去地利之便,無異於任人宰割。
顧沅從他的沉默中感知到什麼,正色道:“丞相,某心之所見,義在盡言,句句肺腑!丞相切不可動與衛觀白隔江列兵對峙的心思,不能
妄調水軍入淮,一切尚能和談時,不可再起戰火!”
王逍只是輕誚冷哼一聲,餘光帶上尊口不開的衛崔嵬,“太傅說反了吧,是那衛氏子居心叵測,擁兵自重才對。”
顧沅還要言語,王逍直接拂袖而去。
這一日,關於遷都的事在江左幾位重臣的爭吵中落下帷幕,沒有結果。
散了廷議後,一策未出的衛崔嵬同顧沅一同走出省臺。
看著顧沅彷彿蕭索了幾分的背影,他張了張嘴,想問一句,這樣的朝廷值得他嘔心效命嗎,卻忍住了,沒往老友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卻是顧沅沒回頭道了一句,“你勸勸他。”聲音嘔啞,含著彷彿預見到日薄西山的蒼涼。
衛崔嵬腳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