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第1/3 頁)
上一世,簪纓在情|事上經歷過一次最慘痛的背叛。
所以她下意識便將那種關係的任何一點點萌芽,都掐斷在土壤裡。
她能夠敏銳地感知到檀依的喜歡,也可以坦然拒絕檀順,但是對衛覦……簪纓從未動過此種念頭。
親密往往伴隨著脆弱與多變,情愛又何曾比親緣來得更牢靠?衛覦如若只是她的小舅舅,就一輩子都是她的小舅舅,這個身份他抵賴不得,他便不會欺負她,不會拋棄她。
在此之前,簪纓一直心懷此想。
她對此感恩滿足,卻不曾反省過,這是不是另一種懦弱。
今日突遭棒喝,簪纓捫心自問,她想不想讓小舅舅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呢?
在他每一次對她極盡縱容的時候,其實是想的。
只是每過一次,簪纓都能察覺到自己對於小舅舅的依賴更深了一分,為了不重蹈前世的覆轍,她會提醒自己戒斷這種依賴,以免將來沒有小舅舅在身邊的時候,她無所適從。
她知衛覦如鷹,註定不會久居巢穴。
那麼她便不能是嗷嗷待哺的雛崽,沒有自己的翅膀,每日只能望穿秋水地等著他飛回來餵食給她。
如是那般,她與前世根本沒有任何區別。哪怕小舅舅比之李景煥好上千倍萬倍,傅簪纓,依然是那個只會依附男人的傅簪纓。
於是她努力珍惜著自己的羽翼,做好了小舅舅會隨時征戰離別的準備,如此與他相處著。
她不是不貪心,而是更貪心。
她喜歡小舅舅對她好,有時候想要更好,更好的同時又想自己毫髮無傷,保全自己的同時,又貪求小舅舅那份只對她一人的殊寵,永不生變。
——“我會喜歡誰?”
那句困擾了簪纓多日的詰問,又一次浮現在她耳邊。
簪纓以往只顧守著自己這根線,從來無心想,小舅舅對她的情感除卻衛娘娘與阿母這層關係,又是如何。
哪怕是那日,她隱有所悟,也沒深想下去。
假若,他不是因為他不知道才問她,而是因為她不知道才問她……
“小娘子,可還好?”春堇見簪纓眸蘊水霧,久久不語,雙頰無故浮起兩片紅雲,比擬桃李之嬌,煙柳之媚,以為是被冒犯羞氣,擔心地輕問。
卻見小娘子對著庵室中的那尊泥胎藥師佛相,凝思許久,忽而莞爾一笑。
簪纓在這座異鄉的無名尼庵,心中雲開霧散。
她攜婢離去後,寺庵的籤案上少了一枚平安符。
……
從庵寺回了懷城驛,簪纓帶著春堇才進院舍,便見阿蕪等幾人正圍著簷廊下喳聲議論。
聽小娘子回,眾婢忙四散開來,向女郎見禮。簪纓便從露出的空隙看見了一支斜插在直欞窗的雪紗布囊。
布囊中隱約可見點點綠光飛舞,簪纓反應了一下,才知那是流螢。
這種鄉里人家常在夏夜捉來給孩子
玩兒的小野趣,簪纓卻是生平頭一回見,不由新奇地多看了兩眼。
“入冬時節怎還有螢火蟲,哪裡來的?”
阿蕪回道:“是那傅氏郎君派書僮送到驛館的。那小書僮說,他家公子昨日傍晚勘訪此地山形,無意在巖壁內發現這種聚居的晚螢,費了幾個時辰捉了這一囊,請小娘子看個新鮮。”
說著,她見小娘子神色無動於衷,忙又道:“都是那書僮一面之辭罷了,誰知是否真用了幾個時辰!娘子若不喜歡,奴婢這便丟出去。”
口雖如此說,阿蕪心裡有些捨不得,覺得這些發光的小東西可愛得緊,若留待晚間放在不點燈的屋子裡,一定別有趣味。
簪纓捂了捂手中的暖手爐,想到傅則安那一頭衰枯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