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第2/5 頁)
光色渡在女子的側顏上,靜美不可方物。
他趕忙垂首收回視線,心中納罕:從前在宮闈所見的傅娘子,同樣是淑麗的,卻無此般澹澹如萬頃水波的靜氣,這氣度不像從庾皇后手底調理出來的,倒有幾分比擬衛娘娘……
他心頭微凜,不敢再想下去,訕笑著說:“小娘子近來可好,陛下這幾日常掛著小娘子,想念小娘子做的一手好茶湯,說小娘子何時空了,不妨回宮小聚,那裡永遠是小娘子的家——”
原璁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在說到“家”字時,簪纓的動作頓了一頓,隨即端起面前的茶盞,慢不經心地傾倒在地。
由左到右,酹地一線。
此為祭死人。
“小娘子你……”原璁色變。
簪纓挑起眼線,神色不動地問:“皇上這是要降罪麼,聖旨何在?”
原璁艱難地擠出一絲笑,“這是陛下的家常話,絕無逼迫,更非降罪,哪裡有聖旨,小娘子莫誤會了陛下。”
“既無聖旨,便恕不奉陪了。”簪纓說完,疑惑地看著門外之人,那嗓音甚至仍然軟糯無害,“原公公還有別的話?”
原璁哪裡還敢多呆,躬身告退。
轉身時他抹了把鬢角,竟有溼意。
回想方才傅小娘子的短短數語,無一字不和氣,卻就是令人無端的驚疑難安。
夜半,整個傅府空如墳冢。
打從晌午便出門上香的老太太沒回來,一家的頂梁主宰傅驍沒回來,傅則安也沒回來。
諾大的府邸眼下全由二房夫人孫氏支撐著,前廳燈火通明,她一趟趟差人去宮門外打聽,一趟趟派遣家人去同傅家交好的官秩家中,請求援手。
前廳火急火燎著,住在離老太太上房最近的遜梅軒中的傅妝雪,只知祖母和兄長夜未歸家,卻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讓身邊的小丫頭阿願去前頭打聽,孫氏卻不願與她多分說,只一味道:“無事,請二娘子早睡吧。”
傅妝雪心中卻愈發不安,阿願是個半大的孩子,天真安慰著:“興許是老太太回城晚了,二爺與大郎君去接人,又或馬車半道壞了,以此耽誤了。二娘子莫擔心,不會有事
的。”
傅妝雪白著臉搖搖頭。
阿願怎麼能明白她的心情呢,不,任何人都不會明白的。從簪纓阿姊退婚那一刻開始,一切就背離了她的初衷。
傅妝雪原本並不是想攪黃太子殿下和簪纓阿姊的婚事的,她也從沒想過,讓簪纓阿姊離開傅府。
她怎麼敢。
她的母親是個胡族女子,在南北朝廷交界的邊陲亂城,胡人俘治的漢人百姓苦不堪言,而一個當壚沽酒的胡女,同樣低賤如草。
更不幸的是,這樣一個女子卻又姿貌出眾。
孃親曾告訴她,一個女人想在那種地方活下去,就要掌握察言觀色的本領。因為在那裡,掌人生死的是男人、強壯的男人、做官的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會吃女人的那一套,最多是口味不同:有人喜歡柔弱溫順的,有人偏愛剛烈不馴的,有人中意高潔出塵的,也有人愛那外表烈性,關起門來卻放蕩如娼伎的。
母親教她,“你必須在見到一個男人的面之內,便判斷出他屬於哪種型別。記住,他是什麼,你便是什麼,男人是風,而你只能做一根草,草,是沒有骨頭的,但草蔓依附東風,可以一歲一榮,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雪兒。”那個女人在死前近乎癔症地抓著她的手重複,“只有活下去。”
傅妝雪不知母親是否便是用瞭如此手段,才與父親有了她。總之她沒出生時父親便死了,對她來說,有父如同無父,她依然要與母親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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