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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頃碧波清澈,散落金光粼粼,海天高闊遼遠。
一縷海風顫巍巍地從靈影山出發,輕盈掠過蔚藍無垠的海洋,到達海岸時,攜來了溫暖濕潤的溫柔氣息。
庇護所中的人驀地驚醒,睜圓雙眼,激動得呼吸急促,難以言語,倉促與身旁的同伴目光相視,都從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狂喜。
一切不是幻境,也不是夢境,世間所有黑焰——這場延續百年的噩夢,在此刻終於得以消失。
終是為人間爭回了生機!
這便意味著,他們可以離開結界庇護,走在柔軟潔白的沙灘上,淌過清澈乾淨的海水……
不僅是他們,這世間與魔患頑強鬥爭了百年的修士與百姓,還有此後出生的所有生靈……都不必東躲西藏,不必擔驚受怕,可以對生活充滿希望。
未來的漫長歲月中,所有生靈都可以自由行走在陽光下,可以恣意去往每一個地方。
或許山高澗深和遙遠路途會阻止前進的步伐,卻不會再因魔患而止步不前。
一道稀薄人影安靜地孤身佇立在遼闊天幕中,晚霞無法落在即將消散的魂魄上面,他卻不在意,只是遙遙望著靈影山。
片刻後,他似有所感地抬眸,見兩道身影越過雨後彩虹,懸在離他不遠的位置。
清時雨沒有移開視線,緘默不言,卻聽清宴緩聲開口:「你輸了。」
他心中一哂,本想嘲殊琅說「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卻驀地反應過來,對方那語氣與話語極為熟悉——
是以往每次練劍切磋,他輸給師兄後,師兄慣會說的話。
此時此刻,眼前人是站在掌門師兄的立場。
許是臨近徹底消散,他莫名感覺魂魄從未有過這般輕盈,渾身輕鬆,才遲遲允許清時雨的記憶冒了出來。
被清宴道破身份之後,他總是下意識避開清時雨的身份來說話,許是怕站在這個身份裡,便會生出不該有的情緒……但凡一點悔意都太致命了。
就像他始終不肯承認,神靈始終是孤獨的。
可主宰萬物,萬物又短暫而疏遠。
否則在蒼澂的歲月才短短百年,如何便在心上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
其實五年前,當他知曉萬妖王還活著,而殊琅便是清宴師兄——靈影山故人與一同長大的師兄合二為一,他是極為開心的。
他隨之又意識到,滅族之仇壓在靈影山僅剩的兩人身上,而對方做了與他相反的選擇……兩人終會變為敵對,又陷入難過。
不過很快,他想到了萬全的辦法——把清宴和對方最愛的人都做成不死不滅的魔物,就像百年前將夜明珠送給殊琅一樣。
把他們放在一起沉睡百年,等換了世間,大家又會開始新的生活,又會和從前一樣……
但……從前又是怎般光景?
他努力回想,竟忽然記不清了。
滅族的過錯困住了他,他為了復仇,不惜毀壞一切。入魔雖有推波助瀾,卻只是剛好稱了他的心。
他後悔過嗎,動搖過嗎,也不記得了。
此時魂魄消散了大半,諸多回憶疾馳而過,卻逐漸模糊不清,混淆難辨。
他倉促想在最終時刻抓住幾幅記憶深刻的畫卷,眼前卻時而是滿山嘰嘰喳喳的活潑靈獸,時而是靈影山覆滅時的漫天血雨,時而又是兩位師兄站在蒼澂山峰的晨光中,向他望過來……
諸多記憶互相拉扯,讓他萬般混亂,越發想不起自己該是誰……
會有誰記住他嗎?
一道沉靜清晰的聲音穿過慵懶的黃昏,落入他的耳中,猶如一記驚雷,頃刻驅散了混沌迷茫。
「時雨,回蒼澂領罰。」
——這是……年少時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