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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姑娘都非常嚴肅認真地盯著工欲善。工欲善心一沉,想:真把我的話當回事了。其實剛才那些話也不是非說不可,就含含糊糊地回答:一家之言,一家之言,姑妄聽之。
從銀心的表情裡他看出她不明白姑妄聽之是什麼意思,可是那個垂髫立刻領會了,歪著頭頸就由自己說起來:工老師,你的這個說法是不能姑妄聽之的。比如扇子,如果主要是來遮擋什麼的,我的表演就要收,收你明白嗎?收就是往裡走,我的許多動作就要重新設計過了。
那個垂髫突然抽出他手裡的那把扇子,交給銀心,說:比如這一段十八相送,我的梁山伯,銀心的祝英臺,我們一路下山,手裡的扇子到底是遮我的呢,還是揚我的呢?
二人忽閃到大柳樹後,工欲善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二人又繞了出來,載歌載舞一起唱道:三載同窗情如海,山伯難捨祝英臺,相依相伴送下山,又向錢塘道上來。
工欲善真的是嚇了一跳,青天白日,湖山之間,她們竟旁若無人,他連忙說:好,好好,唱得好。
垂髫就舉著銀心手裡的扇子說:工老師,你看英臺的扇子,是遮著不讓梁山伯看出她是女的,還是暗示他,我就是一個女的呀!銀心,你表演給工老師看——
銀心就舞唱了起來:書房門前一枝梅,樹上鳥兒對打對,喜鵲滿樹喳喳叫,向你梁兄報喜來。唱完就停下,看著工欲善。工欲善怔了一會兒,又說:好。垂髫疑惑地看看他,見他沒有要往下說的意思,突然接過扇子,嘩的一聲展開,突如其來地唱道:弟兄二人出門來,門前喜鵲成雙對,從來喜鵲報喜信,恭喜賢弟一路平安把家歸。她唱最後一句時,雙手撫著扇面兩角,徐徐地合攏了,緩緩地欠下腰身。餘音嫋嫋,戀戀不捨,盪漾湖上,薄暮就這樣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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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早已響起一片掌聲,已經圍過來一大群人,紛紛叫好,垂髫問:工老師,你看我這樣執扇對不對?
工欲善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實際上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嗓音,這樣的腔調,沒看過這樣的身姿。他覺得整個事情越來越像一臺戲,大幕正在徐徐拉開。他終於指指她的眼鏡:天黑了,你能看到路嗎?
垂髫把墨鏡取了下來,工欲善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長圓形的,像杏仁,非常黑,蒙著一團霧。睫毛警惕地抖動,彷彿已經開始為未來哀怨,但又不知哀怨什麼。她的眼睛與她身上的其餘一切背道而馳,她的神情越堅強有力,她的目光越哀婉無力,她的口氣就越真假莫辨。
她朝前一步,靠他很近,像要嗅他。他連忙往後一退,她說:別害怕,我是看你,又不是咬你。話剛落口,就撲哧一聲笑開了,又說:我的眼睛得了病,我看不清你。醫生說我不能見亮的東西,我可能會變成一個瞎子。
奇怪的是,她突然用起越劇中的道白腔調來說這個意思,這使她的話更像是在背臺詞,或者是一個一本正經的大玩笑,讓工欲善不好判斷她是不是在尋託詞。他簡短地噢了一聲,就怔住了。
也許自己也認為自己太誇張了,垂髫立刻轉換話題:我們馬上要匯演了,工老師你告訴我,我要演得像一個真正的男人呢,還是演一個像女人一樣的男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工欲善抬腿就往前走,一邊說:你別想那些,你就演你自己,你想怎麼演就怎麼演。
兩個姑娘緊緊跟在後面,銀心看上去特別高興,手裡甩著工欲善的那把桃花扇,一路說個不停。原來她在縣城一直演英臺的丫頭,這次選到省城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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