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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龍吟山莊的某張床上。聽得一個女人不無譏諷的話語:你終於把他救活了。
不會是在長江大橋上救了他的那個少女,再次救了他吧?他急睜開眼睛,剛剛只看到那個女孩轉身離去的背影。人群中另一個女孩把一大疊什麼東西塞到龍莊主手中,呢喃細語道:乾爸,拜託你了。
雜七雜八的嘈雜之聲,嘰嘰喳喳的響起,談的都關於“奇蹟”二字,關切的話語卻難得。晃來晃去的人頭模模糊糊,但四哥那雙大放異彩的眼光卻分外惹眼。
十、野狼出世
將息了兩個多月,詹必亮聽得最多的,是龍吟的抱怨:你姆媽,花了我四千塊錢!不是說的話,這四千塊錢我要翻幾大個花!
詹必亮知道,他該以工抵債了。名聲響亮的龍吟山莊,大名赫赫的龍吟山莊莊主,你知道四哥過的是什麼日子?說了你也不敢置信,還是不說了吧。四哥每餐捧著他的辣蘿蔔白米飯,雙眼貪婪的盯著詹必亮手中的雞湯、蛇湯、魚鱉湯,還有參酒、奶粉等等珍饈佳餚。這讓享用這些珍饈佳餚的詹必亮很是難為情,很是感念四哥的義氣,甚至感動得落下淚來。他本想把這些佳餚分一部分給饞得涎水流的四哥的老婆胖婆娘,但那胖婆娘似乎還怕著一個人。饞壓不過怕,所以在“怕”的管制之下的饞竟至折磨得她發起神經來,有人沒人有事沒事有話沒話的,總愛吐出那句咒語:野種!野狼!
野狼是什麼意思?無家無業,在天地間蹦跳的兇狠之人,我他媽的真無能!他這樣想著,又想道,人活著為了誰呢?我奮鬥過,失敗過,輝煌過,眼前不正在賣身為奴麼!
他晃盪在龍吟山莊外面的田野上。寧可捱餓,也不願走進龍吟山莊的大鐵門。他覺得龍吟山莊是一個窒息生命的悶罐。他也不去龍吟漁場,那個漁場是他的恥辱柱。
聽得遠處有人沉重的嘆息一聲,還有手掌沉重地拍在車把上的哀嘆聲。他算計好了時間,倏然回頭,岔路口,摩托車上的女孩瞬即發動摩托,嗚的一聲絕塵而去。不用多想,他已知道那女孩是誰,他在這塊地方晃盪了快一個月,那女孩幾乎是跟蹤了他快一個月。即使是現在這麼晚的時間――晚上十二點!
他立即向路那頭跑去,那兒停著一倆摩托車――四哥的摩托車。四哥和一個女孩在那片桃樹林中談戀愛。他發動了摩托車,他要追上那個女孩問一問,她有什麼必要這麼做。莫非還等著我去給她擦屁股?那麼另一位呢?他跨上摩托車,看樣子是要啟程,卻見他倏然回頭,望向龍吟山莊第五棟樓的第二層靠右邊的第二個視窗。與他的眼光投向那個視窗的同一時間,那個本是亮堂堂的視窗被撇開的窗幔遮了個漆黑一團。他只來得及看到了因快速轉身而飄拂的、長長的黑髮。
他知道那個人就是胖婆婆的“怕”。只在詹必亮“停屍”和“調養”於龍吟山莊才出現的“怕”。據說供應給詹必亮的湯呀、肉呀什麼的,都是由這個人親手調製,儘管她不露面,但就如同她看著他吃喝一樣,連包括四哥在內的任何人,都不敢分羹一匙。
詹必亮聳起眉頭,定定的望著那個視窗發呆.
月色慘淡,星光寒索,而路則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前程。詹必亮把眼光投向龍吟山莊,心道:三萬元的債款,每月六千元的利息,龍老兒以朋友的身份,假慷慨之名義,把我變作近五十年以來中國第一個奴隸。他自嘲的一陣冷笑,隨口吟道:
人生至此當回頭,莫強求,莫強求。有女倚門乾隆時,有官枉法貞觀年,自古英雄多悲歌,俠客名由筆墨香,抱恨隨風去,遺恨霞頭。
壯年當如耕牛,志未酬,志未酬。血染蜻蜓化蝶去,淚作山泉林下流。屈子儀劍欲報國,我今賣身為人奴。何以寄人生,唯有忘憂!
吟罷,正欲倒地而臥,例作露宿,忽聽得微風中飄蕩出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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