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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的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孩,試探地望向王荷荷。如果沒有家人來領的屍首,他們還要拖去亂葬崗埋了。他真是巴不得能沒這麻煩事,這樣的天氣,又剛剛殺了人,他更想回家喝口小酒,抱娘子睡覺。
他認出了王荷荷,衝她點了點頭,邊扛起傢伙跟著監斬官離開了。
彷彿萬籟俱靜的世界中,只剩下了她和郭旰,一高一矮地立在風雪之中。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後,王荷荷撐著傘走到他身邊,低頭望著頭上落滿殘雪的郭旰,柔聲道:“起來吧。”
郭旰一動不動。
“起來吧……等到屍體凍住,就縫不上了……”
王荷荷俯下身去扶他,卻發現剛一碰到他的身子,郭旰就軟軟地癱倒在地。
“旰兒?!”王荷荷丟了紙傘,連忙將凍僵的郭旰抱起來,拍了拍他凍得通紅的臉蛋,見他微微睜開了眼,這才緩口氣,將他遞給一旁的木桃,“快抱他進馬車裡暖和暖和。”
“夫人……”木桃望著轉身向邢臺走去的女子跺腳,抱著郭旰轉身進了馬車。
木李拾起地上的油紙傘,緊跟在王荷荷身後,立在一旁,專注地看著她如何一針一線地將蘇氏的腦袋縫到脖子上。
同樣專注地注視著王荷荷的,還有馬車中的郭旰。
他也想去抱抱孃親,但是孃親腦袋滾落的剎那,他就好像失了魂,動彈不得,僵硬地跪在原地。
潔白的雪,剎那變成了血色。就像此刻那個邢臺上女子的手一樣,紅得妖冶。
他被那雙手迷住了似的,跟隨她穿針引線,來來往往,在他孃親的脖頸處遊移。
那雙沾滿血的手翻轉舞動,像是沁了血的蓮,層層綻放。
他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
王荷荷縫合好了蘇氏和郭旰乳母的屍首,遣木李僱了輛馬車,將兩具屍身用草蓆裹了裝車。蘇氏重罪,已不是郭家的人,自然不能入祖墳,只能拉到西山安葬。如果沒有郭旰,王荷荷就懶得管了,但為了這孩子,還是找個地方埋了,以後郭旰想孃親了,至少還有地方去吊念。
她不希望旰兒不要像自己一樣,連吊唸的地方都找不到。
琢磨著蘇氏入土,郭旰還是在場比較合適,可王荷荷回到馬車一看,郭旰已經暈了過去,腦袋燒得滾燙,不斷囈語著要孃親……左右屍首入土,等郭旰身子好了再去看也不遲,她就先帶著郭旰和木桃回了家。
王荷荷看著郭旰夢囈抽泣心裡好像被砧板碾了似的,看著孫飄渺施針,喂藥,等郭旰漸漸呼吸平穩,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夫人,淨手吧!”木桃端來一盆溫水放在她面前的圓凳上。
王荷荷挽起衣袂,將被血然得通紅的手泡在熱水中,洗了好一會人,才徹底洗淨,接過木桃遞給她的幹巾,邊擦邊問:“老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一回來就進了夫人房間……”木桃端起銅盆,忐忑不安,“夫人還是親自去瞧瞧吧!”
“知道了,”王荷荷將手巾搭在銅盆邊,用手背試了試郭旰額頭,囑咐木桃,“你留在這,好好照顧這孩子。”
“夫人,”木桃終於忍不住了,激動得差點打翻了手中的銅盆,瞪了一眼榻上的小男孩,“你對他好,小心他和他那惡毒的娘一樣恩將仇報!”
“他和蘇氏不一樣。”王荷荷給榻上的小男孩掖了掖被子,“我知道你們恨蘇氏,我也恨她,但是她作的孽,不應該讓這個孩子承受。他還這麼小……好好照看他,我去去就回。”
“是。”
木桃望著女子匆匆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突然想起木勺。當年她親眼看著王荷荷將那個流落街頭快要餓死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