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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轉念想,對於我們,家又何嘗不是一隻船?這是一隻小小的船,卻要載我們穿過多麼漫長的歲月。歲月不會倒流,前面永遠是陌生的水域,但因為乘在這隻熟悉的船上,我們竟不感到陌生。四周時而風平浪靜,時而波濤洶湧,但只要這隻船是牢固的,一切都化為美麗的風景。人世命運莫測,但有了一個好家,有了命運與共的好伴侶,莫測的命運彷彿也不復可怕。
我心中閃過一句詩:“家是一隻船,在漂流中有了親愛。”
望著湖面上緩緩而行的點點帆影,我暗暗祝禱,願每張風帆下都有一個溫馨的家。
二 家是溫暖的港灣
正當我欣賞遠處美麗的帆影時,耳畔響起一位哲人的諷喻:“朋友,走近了你就知道,即使在最美麗的帆船上也有著太多瑣屑的噪音!”
這是尼采對女人的譏評。
可不是嗎,家太平凡了,再溫馨的家也難免有俗務瑣事、閒言碎語乃至小吵小鬧。
那麼,讓我們揚帆遠航,
然而,凡是經歷過遠洋航行的人都知道,一旦海平線上出現港口朦朧的影子,寂寞已久的心會跳得多麼歡快。如果沒有一片港灣在等待著擁抱我們,無邊無際的大海豈不令我們絕望?在人生的航行中,我們需要冒險,也需要休憩,家就是供我們休憩的溫暖的港灣。在我們的靈魂被大海神秘的濤聲陶冶得過分嚴肅以後,家中瑣屑的噪音也許正是上天安排來放鬆我們精神的人間樂曲。
傍晚,征帆紛紛歸來,港灣裡燈火搖曳,人聲喧譁,把我對大海的沉思冥想打斷了。我站起來,愉快地問候:“晚安,回家的人們!”
三 家是永遠的岸
我知道世上有一些極驕傲也極荒涼的靈魂,他們永遠無家可歸,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們。作為普通人,或早或遲,我們需要一個家。
荷馬史詩中的英雄奧德修斯長年漂泊在外,歷盡磨難和誘惑,正是回家的念頭支撐著他,使他克服了一切磨難,抵禦了一切誘惑。最後,當女神卡呂浦索勸他永久留在她的小島上時,他堅辭道:“尊貴的女神,我深知我的老婆在你的光采下只會黯然失色,你長生不老,她卻註定要死。可是我仍然天天想家,想回到我的家。”
自古以來,無數詩人詠唱過遊子的思家之情。“漁燈暗,客夢迴,一聲聲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萬里,是離人幾行情淚。”家是遊子夢魂縈繞的永遠的岸。
不要說“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至少,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有一個家讓我們登上岸的。當我們離去時,我們也不願意舉目無親,沒有一個可以向之告別的親人。倦鳥思巢,落葉歸根,我們回到故鄉故土,猶如回到從前靠岸的地方,從這裡啟程駛向永恆。我相信,如果靈魂不死,我們在天堂仍將懷念留在塵世的這個家。
1992.4
心疼這個家
有一種曾經廣泛流傳的理論認為,家庭是社會經濟發展一定階段上的產物,所以必將隨著經濟的高度發展而消亡。這種理論忽視了一點:家庭的存在還有著人性上的深刻根據。有人稱之為人的“家庭天性”,我很讚賞這個概念。我相信,在人類歷史中,家庭只會改變其形式,不會消亡。
人的確是一種很貪心的動物,他往往想同時得到彼此矛盾的東西。譬如說,他既想要安寧,又想要自由,既想有一個溫暖的窩,又想作浪漫的漂流。他很容易這山望那山高,不滿足於既得的這一面而嚮往未得的那一面,於是便有了進出“圍城”的迷亂和折騰。不過,就大多數人而言,是寧願為了安寧而約束一下自由的。一度以唾棄家庭為時髦的現代人,現在紛紛迴歸家庭,珍視和諧的婚姻,也正證明了這一點。原因很簡單,人終究是一種社會性的動物,而作為社會之細胞的家庭能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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