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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尉徵蜀。不及半歲即入成都,何得雲懈怠?置酒高會之語,民間謠言耳,安可以捕風捉影,以責重臣?至於用計設謀,及入成都封拜群吏事,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勢而不得不用權耳。若因此責之,恐傷陛下之明,而搖將士之心也。”
曹髦也懶得再叫崔琰出來參辯了,再說曹操昔日的謀劃即大有陰謀味道,非人君所當為也,也不方便明著說。因此順手就取出了崔琰的原詔,說:“卿且觀其日期,乃先帝在世時所命草也,朕因辭鋒激烈,特使秘書、門下別擬。此先帝之命,朕安敢改其志耶?”
孔子曾說:“父在,觀其志;父歿,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老頭子定下的方略,我才登基就給改了,那象話嗎?中書令難道你欲導朕於不孝乎?
一扛曹操這尊死掉的大神出來,王景興徹底沒話說了,囁嚅半晌,只得透過,完了又問曹髦:“遣何人往蜀中宣詔為是?”曹髦眼珠一轉,當即拍板:“秘書監邢子昂可也。”
於是召見邢顒,關照他入蜀宣詔,不要提曹操已死的事情——“蜀中初下,恐人心動搖也。”接著再召曹仁,對這位同族叔祖,話就可以說得比較明白一點啦:“此先帝恐太尉立功驕矜,而蜀人多詐,或有擁其以要朝廷之意,故不得不然耳。且功至高而不賞,恐傷朝廷之明,乃偽責之。護國先不必入蜀,駐軍漢中,待太尉返歸,乃可交接。”
曹仁也不傻,當即就明白了,這是怕是勳兵權在握而造反哪!既然擔心會釀成這種局面,當初曹操你幹嘛要派他去?老頭子年歲大了,疑忌之心愈發嚴重,這事兒可幹得不怎麼光明正大哪。隨即後背一涼,心說幸虧當初派的不是我……好在如今幼主當朝,無此威勢,我再入蜀,不至於步了是勳的後塵。
曹髦命王朗、劉放、邢顒、曹仁等暫密此事,光說派邢秘書去封賞眾將,派曹護國去替換是太尉回來,所以是復、桓範沒能預先得到訊息,再透過隱秘的途徑去提醒是勳。
等是勳接到詔書,當場就懵了,接旨而退,都忘了設宴款待邢顒。好在他本來就不怎麼管事,自有司馬懿、曹真等人前去安排。退回衙署,是勳一邊命從人收拾行裝,一邊坐在那兒發愣,心說曹操你卸磨殺驢這招倒玩得很溜嘛,我處處留心,終究還是中了你的圈套啊。
待得夜深,眾將吏紛紛前來勸慰是勳。先來的是曹真,說:“未知何人在天子前進讒,誣陷太……”一想是勳的太尉銜已經給抹掉了,不過他在與曹仁交接之前,大都督的號應該還保留著吧——“誣陷大都督,末等將聯名上奏,為大都督辨誣。”
是勳微微苦笑,心說難道曹操不知道這些罪名都是胡扯嗎?別的不提,關於“置酒高會”云云,不都是兒子是復跟曹操提起來,才故意散佈的謠言嗎?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要是真想收拾我,你們聯名上書管個屁用啊。
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提醒曹真:“卿等美意,吾心領矣。自可上奏為吾辯誣,然不必聯名也,以罹結黨之譏。”曹真猛然醒悟,拜謝而去。
過不多時,司馬懿也來了,對是勳說:“弟子以為,此先生功高難賞,故不得不砌辭貶抑耳。然觀蜀人似有喜意,或欲煽搖先生,自立蜀中,為先生計,萬萬不可聽彼等之言。”
是勳雙眉微蹙,故意考較司馬懿:“胡言不可?仲達何所計耶?”
司馬懿說了:“蜀將各顧身家,非誠心擁戴先生也,即率彼等反,其不懼反噬乎?而兵馬遠來,家眷皆在中原,誰願久居蜀中?即曹子丹、徐公明等,必不肯與先生同心也。遠軍不可用,蜀人不可信,而欲自立,安可得耶?況今護國已入漢中,塞北上之道,黃忠等又將東來,斷南中之途,徒以蜀郡、廣漢,能抗天兵者乎?一時榮辱,不足掛齒,先生慎勿蹈此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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