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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郗慮給出瞭解釋:“先生原在高密,三日一講,如今年邁氣衰,只能五日一講,課罷即須靜臥良久,才得恢復。非故無禮以怠慢是少府也。”他這邊兒話才出口,躺在席上閉目養神的鄭玄就聽到了,當下睜開雙眼,微微喘息著說:“見天使安能高臥?扶我起來。”
郗慮和旁邊陪著的王經、劉琰等人就要去扶,卻被是勳攔住了:“勳此來未著公服,未齎詔旨,非天使也,乃先生之再傳,安敢勞動先生起來相見?先生還是臥著,與小子對話吧。”
鄭玄微微一笑:“如此,怠慢了……”他叫弟子們把枕頭墊高,然後就這麼半躺著跟是勳說:“前在徐州與公祐語,提到過是少府,說你學識未足,根基卻厚,於訓詁一道似開慧眼。公祐雲,卿若得吾當面傳授,異日成就不在孫叔然之下。”
孫叔然名炎,乃是語音學和訓詁學的大家,也是鄭玄的弟子,後來被稱之為“東州大儒”,還跟王肅打過筆仗,可以算是鄭學對王學最後一次有分量的反擊。是勳心說“微言大義”這種東西誰都能大開腦洞,今人不見得比古人……未來人不見得比這時代的人更高明;但訓詁學就不同啦,我中二就通讀許慎的《說文解字》,大一又把王安石的《字說》當笑話瞧,大三開始研究甲骨文,對於古代文字和典章制度,說不定就比你鄭老師更強。所以當初就學於孫乾的時候,唯獨不向他請教相關訓詁的問題,想不到孫乾還挺敏,竟然能夠瞧出來我在這方面的長處。
只可惜了,對於文字的流變、典章的變遷,很多觀點在這時代還是徹底的異端,我不方便在自家的經注中合盤托出,否則肯定嚇得你們一愣一愣的。
腦袋裡轉過無數念頭,可是他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地跟鄭玄作揖,連聲遜謝,說孫老師誇我誇過頭啦,小子可不敢當。
“不想是少府精於訓詁,”旁邊劉琰好奇地問道,“不知師承何人?可能與我等宣講一二麼?”
是勳心說這果然是個討厭的傢伙,怪不得最終身首異處——我跟鄭老師閒聊幾句就要切入正題,你在這時候跟我講什麼“訓詁”?還問我師承何人?我能告訴你說是師承《漢字形義演釋字典》、《漢字演變五百例》、《甲骨文字典》之類的書嗎……
訓詁這門學問肯定是要有人啟蒙的啊,是要研究過多種古籍、文拓才能有所開悟的啊,不是自己個兒跟那兒空想就能得出結論的——那就變成王安石了,“以竹鞭犬”成為千年笑話——而且這門學問也就後漢開始興起,是古文學中的秘奧,不是隨便逮倆鄉下士人就能跟你說清楚子醜寅卯的。
是勳本來不想理他,可是眼瞧著鄭玄也正目光渴盼地望著自己,似乎也對自己訓詁方面的師承挺感興趣——這可怎麼辦?自己該怎麼蒙鄭玄?難道再編窮坳當中過路的無名白鬍子老頭兒的故事不成麼?(未完待續。。)
第二十章、秦因何亡
要是擱剛穿越來那會兒,估計是勳也就只好再編無名老頭的故事了,但這幾年他在士人圈中打混,見得也多了,識得也廣了,嘴皮子也練出來了,那等級就從街頭小騙子直接上升到了傳銷頭目,瞎話——張嘴就來啊。
他想起當年在樂浪郡氏家莊院裡,給氏公子行冠禮、起表字的那位自稱曾就學於鄭玄的耆老來了——那老頭兒在氏家破門前不久就掛了,死無對證。於是他就開始編啦,說有一位樂浪朝鮮的馬先生,自稱曾於先生門下就學,返鄉後枯居海隅,日以研究訓詁為樂,某的字就是他給取的,一些訓詁的基礎,也是他給教的。
想不到鄭玄老歸老,記性還挺好,並且那馬老頭也不是空口白話瞎吹牛——“樂浪馬訟之啊,與鄭某同歲,不知可還安好?腿傷已愈否?”
“馬師已在初平元年便辭世了。”
“可惜啊,可惜,”鄭玄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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