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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模糊於久遠記憶中的男子,此刻卻是格外清晰,長鬚濃眉,古雅耿直,真切的仿若觸手可及。
她看到了劉氏和袁熙,他們依舊是送她離去時的模樣,袁熙仍是那個關心著她的白衣青年,沒有以後的背叛與利用,強迫與離棄……他仍是他,那個曾經照顧過她的人,那個讓她曾視之為母的慈祥女子。
幻影飄散,她又看見倉舒和周不疑牽手走來,少年笑容明亮,恍然間,卻依舊是十幾歲的少年模樣……獻帝與伏壽並排而立,手中領著兩個伶俐可人的小孩子……
所有的人,都只是默默地望著她,唇角笑容清淺而釋然。
又是一個恍然的功夫,她看到了他,身後揹著一柄巨大的銀弓,襯得一身白衣明明晃晃,炫了她的目光,恍若裁月為神,萬丈清光柔柔散落四周。
他向她伸手,微笑。
緊緊握住他遞過來的手,眉間那一縷輕愁悄然散去無痕。
昔日莊周夢為蝴蝶,醒時無法將真實與虛幻辨別分明……一如如今的她。
真實也好,虛幻也罷……再怎麼說,她都無法否認這一次,也許是唯一的一次心動。
朦朦朧朧之間,腦中忽有一陣尖銳疼痛,直刺得她四肢無力,也令曾經一切了無蹤影。
最後的意識,是一陣優雅的禪曲,她驀地明瞭那支曲的名——長相思。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緣起,緣滅……驀然回首,不過是一個咫尺的距離。
*** ***
傳信的宦官們再進入屋內時,窗外已是暮靄紛紛。
窗紙簌簌作響,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嗚嗚作響,猶如哭泣。
一襲白衣的女子側倚床欄,狀若沉睡,雙手緊抱著一隻玉枕,枕上有信,神色恬靜安然,猶如了卻了一個心願一般格外平和。
歲月,並未在那張幾近於完美的容顏上留下痕跡,唯有的變化,便是那右眼下的滴淚痣,不知何時,已從如血的殷紅變為樸素的黑,欲晚的天光之中,竟是讓人再不敢觸碰。
眾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拿下那封信,卻是從那玉枕上看到一首隱約的小詩,藏於洛神花的花葉之間,有題名《塘上行》。
“浦生我池中,其葉何離離,果能行仁義,莫若妾自知,
眾口鑠黃金,使君生別離,念君去我時,獨愁常苦悲,
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莫以賢豪故,捐棄素所愛,莫以魚肉賤,捐棄蔥與薤,
莫以麻枲賤,捐棄菅與蒯,出亦復愁苦,人亦更苦愁,
邊地多悲風,樹木何蓊蓊;使君致獨樂,延年壽千秋。”
其中四句略帶凹凸之感,恍若一個女子用生命寫就的悲歌,讀詩者莫不悚然動容,有幾人竟是輕微的哽咽出聲。
“造孽……造孽啊!”良久,為首的宦官輕嘆出聲,不願再看女子漸漸冰冷的身體,只輕輕將那隻玉枕自她手臂中拿出,眸光卻是複雜到了極點。
“萬公公,郭妃說的那個披髮垢面,以糠塞口的法子,我們究竟用不用?甄夫人她,她……”一個小宦官頗有些猶豫地說道。
“罷了……另找一個新喪的宮人代替罷。至於甄夫人……可嘆清潔之質,終陷泥沼。我們便成全了她最後一個願望,又當如何?”萬公公沉默片刻,卻仍是下不得狠心,只好嘆息著讓步。
“可是,公公……”其餘的宦官們仍舊有些猶豫。
“沒關係,出了事由我來擔著,”萬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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