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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住了孫德福。
明宗心內嘆息,面上卻一聲冷哼:“郭奴,也放你假,陪你師父回去歇著!宣政殿今明兩日的工,洪鳳替了。”
郭奴又驚又喜,忙跪下給明宗磕了個頭:“奴婢替師父謝聖人天恩!”
明宗用力地一摔袍袖:“沒出息!”帶著洪鳳便走。
幽隱裡鄒充儀一切如常,只是沉默而已。
明宗悄悄進了院子,不令任何人稟報,自己慢慢地走進正房,看到鄒充儀又在窗下臨帖。
幽隱眾人雖然驚魂未定,但都眼睜睜地看見了明宗在幽隱連宿三夜,自然知道自家娘娘不僅沒有因此事失寵,反而成功地與明宗重溫鴛夢,暗地裡都是歡欣鼓舞。待聽說明宗上次走時已經發話讓鄒充儀做好回大明宮的準備,便都歡天喜地地開始收拾包裹。可收拾了還沒有一刻鐘,桑九和橫翠便分頭招呼:“急什麼?主子說過要走了麼?娘娘早說要住個幾年,如今才一年掛零的日子,哪裡就有這等好事就能出冷宮了?都穩著些,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去!”這才都悻悻住手。
如今鄒充儀三日不發一語,眾人果然如孫德福揣測的,有些心浮氣躁。
明宗一進院子,明顯地發現了這一點——眾人都在偷偷地觀察他的神色。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景!鄒充儀御下有方,幽隱的人都很是穩得住的精氣神。可如今,竟然連橫翠都在偷偷地看自己!
明宗不明白,鄒充儀為什麼三日不說話。難道還能是不樂意回大明宮不成?!
鄒充儀在窗下臨帖。
臨的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蘭亭雅會其實是一個政治聚會,而且,是一個失敗的政治聚會。王羲之意圖以自己琅琊王氏的地位主導當時的政治流派整合行動。可惜,他的威望不足,方案沒有被採納,眾人不歡而散。只不過東晉時大家都是風雅人,所以即便再不高興,也並沒有惡言相向,反而公推了主持者王羲之做了這個序文。
王羲之之所以在文中的情感敘述一波三折,甚至說出無論將來“世殊事異”,眾人也會“其致一也”,這樣的話來;也正是在感慨自己終究還是做不成這個魯仲連。
只不過,大家都慣會為尊者諱,從來的文人解釋這一千古名帖,都緊緊避開這一挫敗事由,只是盛讚辭藻,誇耀書法而已。
鄒充儀平日並不喜歡王羲之的這一張帖子。行雲流水的字,五味雜陳的心;王羲之面對糜爛朝政卻無能為力的樣子,充斥著字裡行間。
但今日,這張看起來灑脫有酒意的字,卻暗暗地合了鄒充儀複雜煩悶的心事。
明宗看著她。
鄒充儀穿了一件和他那三日一色的寢袍,天青色,甚至,也是男式的圓領長袍。一頭長髮只是綰起了前面一半,鬆鬆地束在頭頂,餘發皆直直地散落在後背。
鄒充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雖然筆尖下的天下第一行書頗有幾分王字的飄逸神韻,但看她握筆的五指,分明關節處已經發白——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量?
鄒充儀的嘴唇抿得直直的,因三日不曾開口說話,唇角竟然已經微微帶了些粘連在一起的感覺。
明宗感覺到了,鄒充儀在憤怒,也在懼怕。
他明白憤怒,也明白懼怕。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憤怒,為什麼這麼多天了,從鄒府到鄒田田本人,都沒有向著任何方向出手?懼怕,為什麼還不趕緊搬離幽隱,回到大明宮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在自己的羽翼下安定地生活?
明宗有些感嘆。
這四五年來,鄒氏一天不同一天,一天比一天讓自己捉摸不透。
尤其是這兩年,鄒氏漸漸不再淺薄,不再單純,似乎是在恭恭敬敬地往自己需要的路上一步步行去。可是為什麼,自己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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