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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我們這已進山了。”
順安長吸一氣,硬起頭皮跟挺舉走有半個時辰,一路問到魯宅。就在望見大門時,順安的步子慢下來,又走幾步,說死不肯挪了。
“阿弟?”挺舉頓住步子。
“阿哥,我……”順安遲疑一下,“我思來想去,決定不去魯家了。”
“不去魯家,你去哪兒?”
“哪兒都成。介大個上海,還能沒我去處?”
“阿弟?”挺舉見他動真的,也急起來,回走幾步,在他身邊站定。
“阿哥,我……這就走了。”順安轉個身,沿來路緩緩走回。
“阿弟,”挺舉追上兩步,扯住他道,“你哪能說風就是雨哩?你看,天已黑定了,我們……先得有個容身之所啊。”
“阿哥,”順安語氣決絕,“我不想在魯家容身。你去是為還賬,我去為什麼?我不欠他姓魯的一文錢,我不想去看他姓魯的臉色,我不想再看到那個小夜叉,我更不想去做他人的家奴。我是我,你是你。我曉得你已打定主意了,我不勉強你,也請你不要勉強我,你我兄弟……就此作別。”略一拱手,甩開大步揚長而去。
挺舉追前幾步,又喊幾聲,不料越喊順安跑得越快,挺舉追有兩個街區,一不留神,人就整個兒不見了。挺舉輕嘆一聲,只好返身走向魯家。
天色昏黑,雨仍在下。
挺舉走近大門,門房裡露出一個光頭圓腦袋:“尋啥人?”
挺舉打一揖道:“魯老闆。”
“你是——”光頭上的兩隻眼珠子上下打量他。
“我叫伍挺舉,打寧波來,有事體尋魯老闆。”
兩隻眼珠子定在他的一身孝服上,眉頭皺起:“是尋老爺呀,還沒回來呢,你明天再來。”
“這……”挺舉急了,“我有事體!”
光頭一歪:“你和老爺——啥關係?”
“是我魯叔。”
聽到“叔”字,光頭“哦”出一聲,吱呀開門,走近挺舉,將他又是一番打量。正審視間,碧瑤和秋紅並膀從街上回來,秋紅撐著一把洋傘,許是傘小的緣故,秋紅的頭髮都淋溼了。
“小姐,”光頭叫道,“這小夥子從老家來,說是要尋老爺,還管老爺叫魯叔哩。”
碧瑤瞟挺舉一眼,不由想到那隻手鐲,長頭髮一甩,哼出一聲:“這個人呀,不認識哩!”一扭頭,故意扭起腰肢,趾高氣揚地與秋紅走進院子。
“伍先生,”光頭瞥一眼挺舉,語氣變了,“沒什麼好講的,請走人吧。”拍打幾下衣服,扭動矮胖身材回到門房,再次探出光頭,“明朝若來,記住換身衣裳,免得我這地方晦氣!”
吃頓閉門羹就不說了,光頭這又羞辱他的孝服,挺舉忍無可忍,本欲理論幾句,話到口邊又強自忍下,呼呼粗喘幾聲,一扭身,大踏步離去。
夜深了。
細雨仍在下,行人越來越少,街坊兩邊的燈光漸次熄滅,到處黑乎乎的,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幾家亮光。
順安腳步匆匆,悶頭直往前走。
順安想到一個去處——四明公所。在老家時他聽闖蕩過上海灘的人講過,上海有個四明公所,那是寧波人的家,無論是誰,只要日子混不下去,就可到此處尋求庇護。
順安連問幾人,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但上海的街道跟牛灣鎮的大不相同,多數不是直的,走向也不正。順安繞來繞去,繞有一個多時辰,仍然沒見到四明公所的影子。
順安漸漸感受到恐懼,開始後悔離開挺舉。
“要是阿哥在就好了。”順安自忖道,“唉,都怪我一時意氣用事,非要跟姓魯的爭那口氣做啥?”
衣服溼透了,肚子早先還在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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