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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堆積了厚厚的幾摞報紙,都用特製的卡子彆著,我先找到十二月第一個星期的,然後將頭埋在紙堆裡讀起來。
“預料之中的死亡”,“悔過者兇殺案”,“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逃亡者”,“又一部經典殺人之作”,“這是一筆交易”……
刺激神經的各種報道出自記者,特約撰稿人,警署新聞發言人,還有匿名者。
各奇的故事慢慢在我的腦海裡清晰起來,我感覺到隨著我對卡蘭德拉家族的進一步瞭解,不但沒有縮短我與那一切之間的距離,內心的不安反而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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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各奇被判入獄三年,這是義大利法律允許悔過者坐牢的最低年限,事實上相當一部分悔過者在沒有履行完這一千個日夜之前就獲得了假釋。各奇於一九九○年三月出獄,他沒做整形手術,只是蓄起了大鬍子。
他最初考慮的隱居地是風景秀麗的水城威尼斯,但那裡是毒販們前往貝爾格萊德和伊斯坦堡進行毒品交易的重地,很多地盤受控於黑手黨最高委員會。他本人上了死亡名單,各大家族裡的成員只要看到他就會毫不遲疑地殺死他。南部城市是西西里各大家族通向北方道路的必經關卡,中部某些地區又受控於卡蘭德拉家族。這樣看來,除了出國,就只有撒丁尼亞跟義大利最北部寒冷偏遠的山區了。
他選擇了撒丁島,隱居在東北部靠近加盧拉的一個由秘密機構控制的住宅內;每月他的賬戶上都會存入一筆固定的生活費;他一直隱姓埋名。直到他死,他還沒拿到政府提供給他的新戶籍,他也沒有被安排就業,他只零零碎碎地做過一些散工,無非是為了打發時間。很荒謬,一方面他一天天在走向死亡,一方面時間又多得嚇人。
一九八二年義大利政府姍姍來遲地頒佈了對那些“悔過者”適當減刑的條例,但這項關於“悔過者”的法律根本無法保證他們的權益,他們仍然得做牢;他們長期拿不到新戶籍;因為恐懼殺手,他們無法重新就業;很多人最終死於非命。
一九九二年夏天,由高階警察保護的一名十八歲女孩從羅馬的高層公寓裡飛身而下,結束了花樣年華。她是年齡最小的女合作者。幾天之前,她最信賴的、她唯一隻肯向他開口提供家族秘密的保羅?博塞利諾###官與四個保鏢被炸彈炸死在寓所門外。女孩留下遺書說:“……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我的保護人也被炸死了……”
一個警察很深刻地保留著對各奇的回憶:他總是蜷縮著身體待在掛了窗簾的房間裡,一隻接一隻地吸菸,身旁放著一瓶烈性酒。頭兩年他還小心翼翼地交往過幾個女人,後來他又一一把她們打跑。他告訴這個他能信賴的警察,他為當初選擇的這種死亡方式後悔……如果現在讓他在喪失永久的自由和獲得永世的不安之間選擇,他寧願要前者,那樣他自然就守口如瓶了……他現在每天拼命地酗酒、抽菸,是希望在他們動手之前搶先把自己殺死。他甚至願意死於一種難以治癒的慢性疾病,一種需要高昂的治療費和進口藥——而當局又不得不給他醫治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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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無界》第十四章(9)
“我們使你享受著和國家金庫一樣嚴密的保護,只要你不製造麻煩,就不會受到損傷。”秘密警察這樣開導他。他最近老是做傻事,他和毒品走私者攪在一起;他去夜總會找女人而跟幾個搞不清身份的人打起來,險些被對方幹掉。
出事的前一個星期他給秘密警察打電話,說自己被人跟蹤了,他立刻被轉移到位於撒丁區西北部的第二大城市薩薩里。巧合的是與薩薩里的海路門戶託雷斯港隔海相望的地中海孤島阿西納拉,曾是義大利###官法爾科內及其家人為躲避黑手黨的槍口而藏匿過的地方——最終他卻沒能倖免。
早晨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