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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閃雷鳴終於收了嚇人的架勢, 屋內一直輾轉發側的官家也終於安靜下來。
偏殿歇著曹忠,曹忠已被特許在偏殿休息,至今已有半個月了,守門的小黃門已經睡死過去了。
安定動了動發麻的腳,收回視線,眉眼低垂, 只是盯著金磚地面上的水漬發呆。
今夜官家在海晏殿請了政事堂的宴同知,樞密院的曹同知一同商量西北和西南戰事,燕舟難得強勢, 很快就定下方案,宴清退下時,他甚至看到官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安定愣愣看著他,卻像是第一次認識面前之人。
他八歲跟在官家身邊,如今都要四十年了,那時候的官家還是先帝最不受寵的皇子,每日都戰戰兢兢,得到一點賞賜都能晚上笑醒,只需要一點點就能滿足。
他有些膽小,也有些中庸,讀書不上不下,可他也是一個連刀也不敢拿的人,撿了受傷的鳥會小心照顧的人。
那今日坐在高位上的人到底是誰。
少年靦腆的容貌在暴雨閃電中終於逐漸退去,露出裡面這個虛弱猙獰的面孔。
他永遠記得韓錚死後那一個月,官家夜夜都會哭,都會跟他說——我是迫不得已。
人人都道韓錚溫柔,可韓錚卻是實打實的一個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強勢之人。
官家懼他,不足為奇。
安定雖然心中失望,但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孩,還是心軟,只能日日安慰他——韓錚是自找的。
可現在呢。
安定緩緩伸手接過屋簷下的雨珠,冰冷沁入骨髓。
他到底什麼時候變成現在的樣子。
這些年黨同伐異,他可以安慰自己說是為了權力的必走之路,可那些三十萬北伐軍,十萬襄陽百姓,之後還會加上八萬應天百姓。
他們不是奏摺上輕飄飄的數字啊,走近了瞧,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安定突然打了個哆嗦,只覺得渾身一陣風颳過,莫名激起身上寒顫,搖曳的燈光就好像有成千上萬的人躲在暗處看他。
怪不得,官家不願點燈。
他靠在紅柱上,緩緩閉上眼,可心中還是安慰自己說道——沒事的,只要大長公主死了,不會有下次了。
——官家也曾是個心軟的人。
「統領……」
「同知……」
「來人啊!」
「闖宮……啊……
一陣喧鬧聲逐漸響起,緊接著是兵戈相交的聲音,原本安靜的海晏殿瞬間被打破,所有人都在驚變中瞬間驚醒。
安定倏地睜開眼,還未說話,只聽到紅漆大門被人咣的一聲開啟。
大雨之中,容祈持刀而立,渾身是血,漆黑夜色中宛若修羅在世。
今日守衛海晏殿的是王鏗,但他的刀鋒全沒有指向容祈,反而站在他身後。
安定心中大驚。
「做什麼……」開門的燕舟怒氣沖沖地呵斥著,可話還未說話,就看到門口站著的容祈,突然失聲大叫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大雨染濕了容祈的同知官服,卻讓他的眉眼在雨中越發深刻。
他一步步靠近燕舟,每走一步,就能聽到燕舟失控地大喊。
「來人啊……」
「放肆,你當算要弒君……」
「王鏗,你,你竟然……」
「救命,救命……」
燕舟幾乎要被嚇得昏厥過去,容祈的臉色實在是恐怖,面無表情的神色,緩緩走動的腳步,在雨中閃著幽暗光澤的大刀。
「世子!」安定忍著恐懼擋在宮殿門口,張開手,止住他的腳步,「你,你要做什麼。」
容祈停在遠處,被雨水打濕的睫